朱熹使团铩羽而归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临安朝堂之上炸开了锅。
垂拱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宋理宗赵昀脸色铁青,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阶下,以史弥远为首的文武百官,或垂首不语,或义愤填膺,或眼神闪烁,心思各异。
朱熹跪在御阶前,将仙武城所见所闻,以及周一仙那番“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言论,原原本本、甚至略带添油加醋地禀报了一番。
尤其重点描述了仙武城军民那迥异的精神面貌、那匪夷所思的“灵傀”与“惊雷弩”,以及周一仙施展那近乎仙法的“枯荣演化”之术。
“……陛下!那周一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城不奉王化,其民不知君父,其所行之道,更是离经叛道,蛊惑人心!臣观其气象,兵精粮足,器械犀利,更兼妖法惑众,假以时日,必成大宋心腹之患!绝非一纸诏书、些许爵禄所能羁縻!恳请陛下早做决断,发天兵以剿此獠,正乾坤以清寰宇!”朱熹声音悲愤,叩首不已。
“砰!”宋理宗猛地一拍龙椅,怒道:“反了!真是反了!一介草莽,竟敢如此藐视天威!史相!朕欲发兵征讨,你以为如何?”
史弥远心中暗骂朱熹迂腐,将事情彻底搞僵,面上却露出凝重之色,出班奏道:“陛下息怒。朱侍郎所言,句句属实,那周一仙确乃国之大患。然……发兵征讨,事关重大。仙武城实力不明,其‘灵枢’利器,闻所未闻。更兼其地处宋金边境,若我大军征伐,恐北面金虏趁虚而入,届时两面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且那‘灵石’‘仙法’,于国于民,或有裨益。若贸然开战,玉石俱焚,岂不可惜?臣以为,剿抚当并用。明面上,陛下可下诏斥其悖逆,断其与临安商贸,号召忠义之士共讨之,占据大义名分。暗地里……或可遣密使,联络金国,许以好处,借金人之刀,除此大患!亦可暗中接触仙武城内不满周一仙之人,许以高官厚禄,从内部分化瓦解!”
他这一番话,既点明了军事行动的困难,又提出了更阴险毒辣的计策,深合朝堂之上不少人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愿轻易动用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库和兵力,去啃一块不知深浅的硬骨头,若能借刀杀人或内部瓦解,自是上上之选。
“史相言之有理!”
“陛下,金人狼子野心,与之合作,恐引狼入室啊!”
“哼,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那周一仙才是眼前大患!”
朝堂之上顿时争论不休。
宋理宗被吵得头疼,最终摆了摆手,无力道:“便依史相之言吧。诏告天下,斥周一仙叛逆之行。至于联络金国及分化之事……史相,由你全权负责,务必谨慎。”
“臣,领旨!”史弥远躬身,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就在临安朝堂为如何对付仙武城而吵嚷不休、定下毒计之时,仙武城内,却是一片外松内紧的景象。
城主府,议事偏厅。
周一仙坐于上首,郭啸天、杨铁心、黄药师、梅超风、陈玄风等核心人物齐聚。暗影卫刚刚送来了临安朝堂决议的最新情报。
“斥责,断商,联络金国,内部瓦解……倒是些老套路。”周一仙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宋廷腐朽,已无魄力正面一战,只能行此鬼蜮伎俩。”
郭啸天沉声道:“先生,虽是其老套路,却也需谨慎应对。断商影响不大,但我城所需部分药材、特殊矿产仍需从南方输入。联络金国更是大患,金国骑兵强悍,若真被宋廷说动,两面夹击,局势危矣。至于内部瓦解……我城初创,难免有心怀异志或被利益蛊惑之人。”
杨铁心也补充道:“西线虽进展顺利,但黑风峪未平,后方不稳。若此时金兵来犯,或内部生乱,恐首尾难顾。”
黄药师抚须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金国骑兵虽利,然我城有坚墙利弩,更有阵法护持,野战或不足,守城绰绰有余。至于内部……正好借此机会,清理一番。”
梅超风(玄煞)眼中煞气一闪:“暗影卫已加紧对内监察,凡有异动者,杀无赦!”
陈玄风(赤煞)舔了舔嘴唇:“金狗若敢来,正好试试某新练的《九阴神爪》!”
周一仙微微颔首,对众人的反应还算满意。他沉吟片刻,下令道:
“啸天,扩军备战之事加紧,新兵训练周期可适当缩短,以老带新。天工院那边,我会亲自督促,加快‘惊雷弩’与守城灵枢的量产,并研发针对骑兵的器械。”
“铁心,西线暂缓进攻,以巩固防御、清剿小股溃匪、消化吸收为主。黑风峪,待时机成熟再动。”
“药师先生,烦请你与苏大家(苏芷薇)多留意城中舆论,引导民心。同时,研究简化版的小型防御阵法,看能否应用于边境哨卡或重要村落。”
“玄煞、赤煞,暗影卫对外加强对金国、宋廷动向的侦查,尤其是边境金军异动;对内监察力度加倍,重点关注与新附人员接触频繁者,以及……对贡献点、灵石分配心存怨望者。但切记,无确凿证据,不可妄动,以免寒了人心。”
“另外,”周一仙目光扫过众人,“通告全城,即日起,实行‘战时贡献加倍’制度。凡参与城防建设、军事训练、物资生产、情报提供等与备战相关事务者,贡献点奖励翻倍!”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将仙武城这架战争机器更加细致地调动起来。众人领命而去,各司其职。
会后,周一仙独自来到天工院最深处的实验室。墨衍与公输胜正带着一群匠师,围着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金属骨架忙碌着,旁边堆满了各种闪烁着符文的零件。
“先生!”见周一仙到来,两人连忙行礼。
“进度如何?”周一仙看向那金属骨架,其形态隐约像是一只巨大的飞禽。
墨衍恭敬回道:“回先生,‘巡天鹰’壹型主体骨架已完成,核心动力符阵与‘锐目’‘御风’符文已铭刻完毕,正在调试灵能回路。若能成功,此灵枢可翱翔于百丈高空,监察方圆五十里之地,将极大提升我军情报能力。”
公输胜则指着旁边几张图纸,兴奋道:“先生,这是根据您提点设计的‘陷地符’与‘绊马索’灵枢版草图,若能嵌入城防体系或野外布设,对付骑兵效果绝佳!还有这‘连珠火鸦箭’……”
周一仙仔细听着,不时提出一些关键性的修改意见,往往一针见血,让墨衍和公输胜茅塞顿开。他深知,在自身高端战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提升整体军事实力与技术水平,是应对大规模战争和势力博弈的关键。
离开天工院,周一仙的神识再次扫过全城。他能感受到,在“战时贡献加倍”的刺激下,城民们的修炼与工作热情更加高涨,一股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气氛正在凝聚。但同时,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丝隐藏在平静下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疑虑与不安。
“水至清则无鱼……有些暗流,或许并非坏事。”周一仙目光深邃。他并不指望仙武城是铁板一块,适当的压力与内部矛盾,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反而能促进筛选与成长。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里是金国的方向,目光冰冷。
“想借刀杀人?只怕你这把钝刀,崩了牙口。”
又望向西方,那是黑风峪与更广阔天地的方向。
“待平定内忧外患,便是仙武城龙腾九天之时!”
风暴将至,仙武城这艘巨舰,已然升起了所有的风帆,调整了炮口,准备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惊涛骇浪!而稳坐舰桥的周一仙,则如同定海神针,在暗流汹涌中,冷静地规划着通往更广阔世界的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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