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世瑜的匆匆来访,如同在东宫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萧定权离去时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让苏瑾意识到,朝堂之上的风,已然吹进了这方以求学问道为名的书斋。她的能量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虽未直接延伸至偏殿,却牢牢锁定着萧定权气息的变化,以及那缕自思政殿蔓延而来、阴冷如毒蛇吐信般的干扰源能量。
那能量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如同最狡猾的猎手,潜伏在暗处,伺机放大着萧定权因朝局压力而产生的焦虑、因父皇猜忌而滋生的不安。苏瑾能感觉到,萧定权刚刚因书画之道而略有松动的心防,正再次被无形的压力缓缓挤压、收紧。
约莫一个时辰后,萧定权才回到书斋。他的脸色比离去时更加苍白,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愠怒,尽管他极力克制,但那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先生见谅,琐事缠身。”他勉强对苏瑾笑了笑,笑容僵硬。
苏瑾并未点破,只是为他重新斟上一杯热茶,茶水中悄然融入了更多宁神静气的灵潭气息。“殿下心神耗损,饮杯茶,稍作歇息吧。”
萧定权接过茶杯,指尖冰凉。他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窗外那几株遒劲的古松上,忽然没头没尾地低语了一句:“有时候,孤真羡慕这些松树,扎根于此,便可不同外间风雨。”
苏瑾心中微动,知道他的心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道:“松树亦需经历风霜雨雪,方能成就其坚韧。只是它们不似人心,需在诸多规矩、期望与掣肘间,艰难求存。”
就在这时,书斋外传来一阵轻盈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女低声的劝阻:“陆姑娘,殿下正在与先生论画,您稍等……”
话音未落,书斋的门已被推开。一名身着浅碧色衣裙的少女出现在门口,她云鬓微乱,气息有些不稳,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泛着红晕,带着七分委屈,三分倔强,直直地望向萧定权。
正是中书令陆英之女,陆文昔,那个在萧定权心中占据着特殊位置的女子,宫中人常私下称呼的“阿宝”。
“殿下!”陆文昔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强自压抑着。
萧定权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无奈,也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阿宝,你怎么来了?如此莽撞,成何体统?”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克制,但苏瑾能听出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陆文昔咬了咬唇,目光扫过一旁的苏瑾,似乎有些顾忌。
苏瑾适时起身,微微一礼:“殿下既有客,奴婢先行告退。”她举止得体,目光平静地掠过陆文昔,对其眼中的敌意与审视恍若未觉。
“先生且慢。”萧定权却出声阻止,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并非什么不可对人言之事。阿宝,苏先生乃孤之师长,你有话但说无妨。”他似乎也想借由第三方在场,来缓冲他与陆文昔之间那常常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陆文昔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灼灼地看向萧定权:“殿下!我父亲方才归家,言道朝中已有人上奏,提请尽早确立太子妃人选!其中……其中力荐赵王之女!殿下,你……你可知情?”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伤痛与恐惧。
萧定权身体微微一僵,脸色更加难看。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这沉默,无异于一种默认。
陆文昔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所以……殿下是同意了?为了所谓的朝局平衡,为了安赵王之心,便要牺牲你我之间的……”她哽咽着,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阿宝!”萧定权打断她,语气带着压抑的痛苦与烦躁,“事情并非如你想的那般简单!这是国事,牵扯甚广,非孤一人可决!父皇他……”
“又是陛下!”陆文昔激动地打断他,泪水涟涟,“每次都是陛下!殿下,你何时才能为自己活一次?为你真正在意的人,争一次?!”她的话语如同利刃,精准地刺中了萧定权内心最深的痛处与无力感。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紧张,那缕潜伏在侧的干扰源能量立刻活跃起来,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疯狂地放大萧定权内心的烦躁、对父皇的怨怼,以及面对陆文昔质问时的愧疚与无力。同时,它也试图影响陆文昔,将她那份爱而不得的委屈与恐惧,催化成更深的怨恨与绝望。
苏瑾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知道,不能再任由这恶意的能量肆虐下去。她悄然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插入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
“陆姑娘,请稍安勿躁。”她看向陆文昔,目光清澈而包容,“殿下此刻心中所承受的压力,恐远超你之想象。有些抉择,非不愿,实不能,亦或时机未至。”
陆文昔怔怔地看向苏瑾,这个陌生的女先生,她的眼神没有同情,没有评判,只有一种洞悉事实的平静,这反而让她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
苏瑾又转向萧定权,语气平和却意味深长:“殿下,书画之道,讲究留白。过于满盈,则失其韵味;人事亦然,有时退一步,并非屈服,而是为了积蓄力量,厘清思绪,以待来时。有些事,未曾明言,不代表心意已改;有些路,看似绝境,或许转角另有洞天。”
她的话语,如同在两人之间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萧定权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看向陆文昔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歉意与难以言喻的情愫。陆文昔也似乎听出了苏瑾话中的暗示,泪水虽未止,但那激烈的怨怼之气却消散了不少。
干扰源的能量在这温和而坚定的介入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作用大减,不甘地躁动着,却难以再像之前那般肆意扭曲两人的心绪。
萧定权深深看了苏瑾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一种找到同道之人的触动。他转向陆文昔,声音放缓了些许:“阿宝,此事……给孤一些时间。孤……心中有数。”
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接近承诺的表述。
陆文昔看着他眼中真切的为难与那丝未曾改变的柔情,心头的坚冰终于融化了些许。她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我……我信殿下。”说罢,她也不再停留,对着苏瑾微微福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去,背影依旧单薄,却少了几分来时的决绝。
书斋内恢复了寂静。
萧定权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向苏瑾,郑重一揖:“多谢先生出言解围。”
“奴婢只是说了该说的话。”苏瑾淡然道,“殿下需谨记,无论外界风雨如何,护住本心,明晰真正在意之物,方能在迷雾中寻得方向。”
萧定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而,苏瑾的能量感知却察觉到,那缕受挫的干扰源能量并未完全退去,它在东宫上空盘旋片刻后,竟带着一股更加阴冷、更加针对性的恶意,朝着陆文昔离去的方向,悄然尾随而去……
苏瑾的心猛地一紧。
它对付不了心智逐渐坚定的萧定权,便要将目标转向情绪更容易波动、且对太子影响巨大的陆文昔吗?
窗外的鹤唳声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不祥的尖锐。苏瑾知道,这场围绕太子的暗战,因陆文昔的卷入,变得更加复杂与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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