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一连三日,皆于子夜时分,在阁楼静室焚香“观气”。那夜惊鸿一瞥的淡紫韵芒,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让他无法平静。他需要再次确认,需要更清晰地捕捉那本源之炁的轨迹。
然而,洛薇薇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似乎越发稳固圆融,加之她自身也更为谨慎,刻意收敛,接连两晚,苏念“看”到的,都只是那片庭院愈发浓郁和谐的生机之气,那抹至关重要的紫色,却再未显现。
直到第三夜,月隐星稀,夜露深重。
洛薇薇与江屿再次来到温泉山庄。连日来的无形压力与潜心体悟,让她精神有些疲惫。浸入温暖的泉水中,她彻底放松下来,不再刻意控制,任由身心与这方温暖的水域、与周遭静谧的山林夜色交融。
或许是因为疲惫,或许是因为这极致放松的状态触及了某种更深层的契机,她意识深处那片与星核契约相连的广袤空间,微微荡漾了一下。一丝比以往更加精纯、更加接近本源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幼龙掀开了眼帘,悄然顺着她的经络流淌而出,与她周身那清凉的力量融合,再自然而然地散逸开来,与温泉的地脉热气、夜露的湿润水汽交织、共鸣。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涟漪,而是一种无声的、温和的“扩散”。
刹那间,以洛薇薇为中心的温泉池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活力,水波荡漾间,竟隐隐泛起一层极其淡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却让池边石灯的光晕都为之柔和的莹润光泽。池畔几株原本有些蔫搭搭的蕨类植物,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绿意逼人。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都似乎淡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新怡人、仿佛雨后山林般的气息。
而端坐于阁楼之中的苏念,在香料辅助下,正将“观气”之术催发到极致。就在他以为今夜又将一无所获时,异变陡生!
在他的“视野”中,城郊温泉山庄的某个方位,先前那片柔和的白光与青翠生机骤然变得无比明亮、活跃,仿佛沉寂的火山瞬间喷发!而就在那光华最盛之处,一点深邃、高贵、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奥秘的紫色光晕,如同莲花绽放,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虽然依旧淡薄,却稳定地存在着,并以其为核心,向外辐射出一圈圈无形的波纹,梳理、净化、提升着周遭的一切“气”!
“找到了!”苏念心中低喝一声,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全力记忆、解析着那紫色光晕的形态、波动频率以及它与周围环境交互的方式。这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这绝非简单的能量运用,这更像是一种……位格上的压制与滋养!仿佛她自身,就是一个微缩的、活着的天地本源!
他看得如痴如醉,仿佛朝圣者终于得见神迹。然而,这种深度的“观气”对他消耗极大,不过片刻,他便感到眉心刺痛,精神一阵恍惚,那清晰的“视野”开始模糊、晃动。
他知道不能再强行支撑,正欲收回心神,却猛地察觉到,那团紫色光晕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其核心处,一道更加凝聚、几乎细不可查的紫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他“观气”意念传来的方向,似是无意,又似警告地,轻轻一“瞥”!
“嗡——!”
苏念只觉脑海一阵轰鸣,如同被巨钟正面撞击,眼前一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行咽下,猛地切断了对远处的感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他大口喘息着,心有余悸。那一眼……虽然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虽然可能只是对方无意识的反应,但其蕴含的、源自本源的威压,却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
她……竟然能隐约感知到他的“观气”?
这怎么可能?!“观气”之术玄之又玄,无形无质,自古以来便是单向的窥探之法……
苏念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蒲团上,看着香炉中即将燃尽的冷香,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洛薇薇……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温泉池中,洛薇薇在那道紫色丝线无意识散出的瞬间,也感到周身屏障微微一震,一种被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东西“看到”的感觉掠过心头,比那日的琴音试探更加直接,更加……深入骨髓。
她猛地从那种玄妙的放松状态中惊醒,下意识地收紧屏障,将那丝逸散出的本源力量彻底收回体内。
池水的异象缓缓平复,周遭植物的勃勃生机却依旧留存。
“怎么了?”一直守在池边的江屿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俯身问道。
洛薇薇抬起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凝重:“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很远的地方,‘看’了我一眼。很……特别的一眼。”
江屿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将她从水中扶起,用宽大的浴巾裹紧,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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