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地面硌得我生疼。警报声在身后尖锐地嘶吼,像追命的厉鬼。我手脚并用地爬进那条昏暗的通道,身后的缝隙几乎在我完全进入的瞬间就自动合拢,将护工的惊呼和刺眼的灯光隔绝在外。
通道里弥漫着更浓的霉味和消毒水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甲醛的化学气味。光线来自墙壁下方微弱的绿色应急灯带,勉强勾勒出这个狭窄、低矮(我只能匍匐前进)的管状空间的轮廓。这不是给人走的,更像是通风管道或维修通道。
我顾不上方向,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那个房间!我沿着管道拼命向前爬,粗糙的金属表面磨破了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镇静剂的药效还未完全消退,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挪动都耗尽力气。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岔口,三条同样昏暗的管道通向不同的方向。我停下来,剧烈地喘息,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该往哪走?哪里是出口?
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其中一条管道深处传来一种低沉的、有规律的嗡鸣声,像是大型机器的运转声。而另一条管道,则隐约有气流流动的感觉,空气似乎稍微新鲜一点。
我选择了有气流的那一条。求生的本能告诉我,有空气流动的地方,可能更接近外部。
这条管道更加曲折,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我像一只迷失在地底的老鼠,在黑暗中艰难爬行。恐惧和疲惫不断侵蚀着我的意志,但我死死咬着牙,脑海中反复闪现着胖子、陈烁、还有那个金发“医生”护目镜下的冰冷眼神。我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突然,管道壁变得有些温热。我爬到一处栅格通风口向下望,看到的景象让我头皮发麻——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灯火通明。一圈透明的玻璃实验室环绕着中央区域,里面穿着全套防护服的人员正在操作着复杂的仪器。而中央区域,并排摆放着十几个……和我之前所在的一模一样的玻璃牢笼!每个牢笼里,似乎都躺着一个人形,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
这里不止关了我一个!“实验体”……这个词在我脑中炸开。p.p.R.I.在进行大规模的人体实验!
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不敢久留,继续向前爬。又经过几个通风口,我瞥见了更恐怖的场景:有的房间像是低温冷藏库,挂着整排的“肉料”(我不敢细看);有的房间堆满了档案柜和服务器机柜;还有一个房间,墙上挂满了显示屏,显示着各种人体的实时生理数据和脑波图,就像……一个监控中心。
这个地下设施庞大得超乎想象,简直是一个小型的邪恶城市。
终于,前方的气流变得明显,管道开始向上倾斜。我看到了尽头的光亮,不是应急灯的绿光,而是自然的、微弱的天光!
希望给了我力量,我加快速度爬去。尽头是一个被铁丝网封住的出口,外面似乎是夜晚,能看到稀疏的星星。铁丝网用简单的卡扣固定着,我用力扳动,卡扣发出呻吟声,但一时无法弄开。
我急需工具。我回头在管道里摸索,希望能找到什么尖锐的东西。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的物体——是一段断裂的金属管,边缘十分锋利!
我用这段金属管拼命撬动卡扣,汗水混着血水滑落。一下,两下……“咔吧!”一声,一个卡扣崩开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就在我即将撬开最后一个卡扣时,管道深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犬吠!他们放出了追踪犬!速度比我快得多!
我发疯似的用金属管砸向铁丝网,最后一下,连同最后一个卡扣一起砸开!我奋力钻出管道,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泥土和植物气息的自由空气涌入肺腑!
我出来了!但我在哪里?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漆黑的森林。我所在的出口,是一个隐蔽在山坡上的排水口或通风口,伪装得很好。身后不远处,能隐约看到几栋低矮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现代化建筑的轮廓,隐藏在树林中,灯火通明,那就是魔窟的所在。
我不能停留!我踉跄着冲进森林,不顾一切地向山下跑去。树枝抽打在我的脸上,荆棘撕扯着我的衣服。犬吠声和人的叫喊声越来越近。
我跑到一条林间土路上,几乎精疲力尽。就在这时,一束车灯从道路拐角处射来!是一辆旧皮卡!
我下意识地想躲回树林,但皮卡已经看到了我,减速停在我身边。车窗摇下,一个戴着棒球帽、面容被阴影遮挡的男人探出头,用带着当地口音的声音粗声问:“喂!你咋回事?大半夜的在这山里?”
是敌是友?我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追兵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男人看了看我狼狈的样子,又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动静,眉头紧锁。他猛地推开车门,简短地说:“上车!”
那一刻,我来不及多想。是陷阱我也认了!我拼尽最后力气爬上了副驾驶。
男人迅速掉头,皮卡沿着土路疾驰而去,将追兵和犬吠声甩在了身后的黑暗里。
我瘫在座位上,浑身发抖,惊魂未定。
男人沉默地开了一会儿车,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是从那个‘研究所’里跑出来的?”
我猛地转头看他,警惕地蜷缩起来。
他叹了口气,摘下了棒球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但眼神锐利的脸庞,约莫五十岁上下。“别怕,姑娘。我叫老周,是这山里的护林员。那个鬼地方……我们附近的人都知道邪性,从来不去招惹。”
他指了指我手臂上被束缚带勒出的淤青和破损的病号服。“你不是第一个从那里跑出来的人……但你是最近几年,我见过的第一个……活着的。”
他的话,像一块冰砸进我心里。
我不是第一个。而之前逃出来的人,都没能活下去。
p.p.R.I.的阴影,远比我想象的,笼罩得更广、更黑暗。
而这辆偶然救下我的皮卡,是通往生路,还是另一张更大的网?
我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模糊的森林夜景,刚刚逃离虎口的短暂庆幸,瞬间被更深的、无边无际的寒意所取代。
逃亡,远未结束。
这仅仅是另一场更残酷狩猎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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