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高原的寒风,裹挟着冰雪和未散尽的硝烟味,刮过黑石峡谷。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已经过去数日,但空气中仍残留着能量对撞后的焦糊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钻进人的耳膜,挑动着神经。
临时建立在峡谷外围一处背风山坡的考察基地,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冰湖。帐篷里,青云躺在简易医疗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胸膛已有了微弱的起伏。他身上的外伤在特效药和自身强悍体质的支撑下开始愈合,但精神的损耗和那股混乱意志的冲击,让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洛雨晴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一旁,用湿棉签小心擦拭他干裂的嘴唇。她清冷的眉眼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担忧,偶尔望向帐篷外那片死寂的峡谷方向,眼神深处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技术宅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在一堆仪器前忙碌着,试图分析从峡谷深处带回来的数据碎片,以及那枚已经黯淡的“星殒之契”令牌。
“能量读数还是不稳定,‘镇界石’的波动频率比战斗前降低了百分之三十七,像是在…‘喘息’?”技术宅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语气困惑,“而且,峡谷里的空间褶皱并没有完全平复,那些黑雾也没散干净,只是变得稀薄了…妈的,这鬼地方像个没死透的怪物,还在喘气!”
他调出一段经过降噪处理的音频,是战斗结束后在盆地边缘录制的环境音。除了风声,仔细聆听,能隐约捕捉到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人在遥远地方窃窃私语的杂音,音调扭曲,无法分辨任何具体含义,却无端让人心底发毛。
“这‘低语’…战斗结束后就出现了,无处不在,强度很低,但无法屏蔽,听久了让人心烦意乱。”技术宅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洛雨晴走到仪器前,听着那诡异的背景低语,眉头紧锁:“是残留的能量印记?还是…那个‘意志’不甘的余波?”
“不知道,数据库里没有类似记录。”技术宅摇头,“这玩意儿比鬼片里的背景音还邪门。”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青云忽然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洛雨晴立刻俯身过去:“青云?”
青云没有醒来,但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渗出冷汗,嘴唇翕动着,似乎在挣扎着说什么。
洛雨晴将耳朵凑近,只能听到几个破碎的音节:
“…母亲…石头…眼睛…还在…看…”
石头?眼睛?还在看?
洛雨晴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技术宅:“他好像在说…‘石头眼睛’还在看?是指‘镇界石’和‘归墟之眼’?”
技术宅脸色微变,快速调出“镇界石”的实时监控画面。屏幕上,那块蓝色的晶石依旧悬浮在缩小的黑暗漩涡之上,散发着稳定的微光,看起来并无异常。
“看起来没问题啊…”技术宅嘀咕着,但心里也升起一股不安。
突然,负责外围警戒的队员冲进帐篷,脸色发白:“洛队!有情况!我们设置在峡谷入口的 motion sensor(运动传感器)被触发了!但没有拍到任何东西!热成像也是空的!”
鬼影?还是…那些阴影生物并没有完全退去,只是以另一种形态潜伏着?
“加强警戒!双岗!”洛雨晴立刻下令,眼神锐利地扫过帐篷外昏暗的天地。这片高原,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诡异和危险。
她回到青云床边,看着他昏迷中依旧不安的神情,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低声呢喃,既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快点醒过来…我们需要你…这片土地的秘密,远未揭开…”
帐篷外,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将那若有若无的诡异低语,吹散在帕米尔无边无际的苍茫与孤寂之中。而峡谷深处,那块看似平静的“镇界石”内部,一点极其微小的、仿佛瞳孔收缩般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未被任何仪器捕捉。
“眼睛”…或许真的还在看着。
青云是在一种仿佛灵魂被撕裂又强行粘合的剧痛中恢复意识的。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冷,然后是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酸痛,尤其是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充满杂音和混乱图像的万花筒,嗡嗡作响,胀痛欲裂。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简易帐篷的帆布顶,以及洛雨晴那张写满疲惫却瞬间亮起微光的脸。
“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如释重负。
青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火,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水…”
洛雨晴立刻小心翼翼地扶起他一点,将吸管杯递到他嘴边。清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
“我…睡了多久?”青云缓过气,声音依旧虚弱。
“七天。”洛雨晴言简意赅,但眼神里的关切掩饰不住。
七天?青云心里一沉。他尝试活动手指,一阵无力感传来,体内原本充盈的“秩序”之力此刻如同干涸的河床,只剩下几缕微弱的气流在艰难运转。左肩的旧伤也在隐隐作痛。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母亲的虚影、黑暗的漩涡、恐怖的利爪、破碎的玉佩、以及那镇压一切的“星殒之契”…
“母亲…”他眼神一黯,胸口闷得发慌。
“贺前辈的牺牲,换来了暂时的安宁。”洛雨晴轻声说道,将一块压缩饼干递给他,“先补充点体力。”
青云接过饼干,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机械地啃着。他环顾四周,帐篷里只有他们两人,外面风声呼啸,还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的、让人心烦意乱的背景噪音。
“那是什么声音?”他皱眉问道。
洛雨晴神色凝重:“战斗结束后就出现了,像是低语,无法屏蔽。技术宅分析过,不是已知的任何声波或能量频率,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残留印记。”
精神侵蚀?青云心中一凛。他集中精神去感知,那低语如同蚊蚋,细碎而扭曲,听不清具体内容,却无端勾起人心底的焦躁和一丝莫名的恐惧。连他这刚刚苏醒、精神壁垒脆弱的状态都能清晰感受到,长期待在这里的队员…
“其他人怎么样?”
“有三人牺牲,五人重伤,剩下的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消耗和精神萎靡。”洛雨晴的语气低沉下去,“而且…最近两天,有几个队员开始出现失眠、幻听、情绪不稳定的症状。扎西说,这是被‘魔鬼的低语’蛊惑的前兆。”
魔鬼的低语?青云看向帐篷外,目光仿佛要穿透帆布,看到那片被暂时封印却依旧诡异的峡谷。母亲封印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仅仅是能量泄漏,就能产生如此持久的精神污染?
就在这时,技术宅顶着一头乱毛和更深的黑眼圈钻了进来,看到青云醒了,脸上露出惊喜:“云哥!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青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外面情况怎么样?”
技术宅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到床边:“非常不妙!‘镇界石’的能量水平还在缓慢下降,虽然速度比之前慢,但趋势没变。峡谷里的空间褶皱非但没消失,根据最新扫描,反而在向周边区域扩散,虽然范围很小,但很稳定!”
他调出几张热成像图和能量分布图,指着上面的异常区域:“看这里,还有这里…原本稳定的岩层下面,出现了微弱的、与阴影生物同源的能量反应,像是在…渗透?”
渗透?青云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意味着封印并不彻底,那股混乱的力量正在以更隐蔽的方式侵蚀现实世界?
“还有更邪门的!”技术宅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听到一样,“我尝试用‘星殒之契’的残留波动去反向追踪能量源头,你猜怎么着?信号指向的根本不是峡谷下面那个漩涡!”
“不是漩涡?”洛雨晴也愣住了。
“对!信号穿透了地层,指向了…更深的,或者说,更‘遥远’的地方!数据库里没有对应的坐标模型,无法定位!就好像…就好像那漩涡只是个‘出水口’,真正的‘水源’在另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维度!”
真正的“水源”在另一个维度?青云想起母亲虚影说过的话——“归墟是维度交界”,“源初核心有自己的意志”…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他们之前对抗的,可能只是那个“意志”透过裂缝伸过来的一根手指头!而现在,这根手指头被暂时压住了,但它本体散发的“气息”,却已经开始污染这片土地,甚至…影响人的心智!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洛雨晴当机立断,“这里的环境不适合恢复,长期待下去,所有人都会被这低语逼疯,甚至发生更糟糕的变异。”
青云点了点头,他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力量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杂音,知道洛雨晴说的是对的。留在这里,只能是坐以待毙。
“收拾东西,准备撤离。”他对技术宅说道,随即看向洛雨晴,眼神恢复了一丝往日的锐利,“回去,我们需要知道‘星殒之契’到底还有什么秘密,以及…怎么才能找到那个真正的‘水源’。”
他顿了顿,嘴角勉强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尽管看起来有些勉强:
“这鬼地方,小爷我算是记住了。下次再来,非得带个更大的‘塞子’,把这破‘出水口’彻底堵上不可!”
只是,那诡异的低语,如同附骨之疽,依旧在帐篷内外,在每个人的心底,悄无声息地回荡着。撤离,真的能摆脱它吗?那个隐藏在维度彼端的“水源”,又会何时,以何种方式,再次掀起波澜?
答案,或许就藏在“守夜人”总部那最高权限才能接触的、关于“星殒之契”和“归墟”的古老秘辛之中。
撤离的过程比预想中更加艰难。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压抑,更因为帕米尔高原本身恶劣的环境和那股无处不在的、侵蚀心智的低语。
几名精神受创较重的队员需要担架运送,行进速度缓慢。风雪似乎永无止境,能见度极低,指南针和GpS信号也受到不明干扰,时断时续,只能依靠扎西等本地向导的经验和顽强的意志力摸索前行。
青云被安置在一副担架上,由两名队员轮流抬着。他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来,眼神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浑浊和疲惫。那场战斗和混乱意志的冲击,对他造成的伤害远不止身体层面。洛雨晴始终走在他担架旁,寸步不离,清冷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风雪笼罩的白茫茫世界。
技术宅的状态也很糟糕,他几乎是靠意志力在支撑,一边行军,一边还要不断调试设备,试图捕捉任何异常信号,黑眼圈重得像熊猫,嘴里不停念叨着杂乱的数据和代码,显然也受到了低语的严重影响。
直到第三天,他们才终于走出了黑石峡谷的能量影响范围,那种令人发疯的诡异低语终于减弱到几乎不可闻的程度。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松了口气,但队伍的气氛依旧沉重,牺牲队员的遗体被小心地包裹着,无声地诉说着此行的惨烈。
又经过数日的艰苦跋涉,车队终于驶离了帕米尔高原,回到了相对“正常”的世界。当手机重新接收到稳定的信号,看到熟悉的城市轮廓时,许多队员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没有返回蓉城,而是直接前往了“守夜人”位于华夏腹地的一处秘密基地。这里戒备森严,医疗条件顶尖,更适合青云等人的恢复和后续的调查。
基地的医疗室内,青云接受了全面检查。结果不容乐观。身体机能可以通过药物和休息恢复,但他精神层面的损耗和那股混乱意志留下的“印记”却难以清除。医生委婉地表示,他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和心理干预。
洛雨晴的情况稍好,但眉宇间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也难以掩饰。她几乎立刻投入了工作,向赶来的贺平安汇报帕米尔之行的全部细节,特别是关于“归墟之眼”、“镇界石”、“星殒之契”以及母亲贺兰香留下的信息。
贺平安听完汇报,沉默了许久,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星殒之契’…没想到兰香当年动用了这个…”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那是上古时期,先驱们用以封印某个险些导致世界崩坏的‘裂隙’的最终手段,代价是施术者的生命和存在印记彻底消散…没想到,她用来封印了‘归墟之眼’…”…
喜欢我很坏!但是却又很善良!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我很坏!但是却又很善良!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