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像一块破碎的银镜，勉强穿透黑风蛊窟上空的浓雾，洒在废弃道观的瓦檐上。
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偶尔晃动，发出 “叮铃” 的冷响，却很快被道观内传来的低低念咒声掩盖 —— 那是国师的亲信在 “喂养” 蛊虫，混杂着蛊罐里虫豸爬动的 “沙沙” 声，让整个蛊窟都透着令人窒息的诡异。
道观西侧的通风口外，灰团正蹲在一片枯叶下，尾巴尖的红绳被夜露浸得微湿。
它身后跟着五只体型小巧的飞鼠，每只都长着薄膜般的飞翼，是灰团从鼠群里筛选出的 “特种小队”：阿溜擅长探路（视力在黑暗中如白昼），阿锁会用牙齿咬开各类锁具，阿警负责警戒（听觉能捕捉十步外的脚步声），阿搬和阿运则擅长搬运小型物件。
此刻，它们正贴着墙根，等待巡逻守卫走过。
“阿警，确认守卫位置。” 灰团用小爪子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飞鼠，发出细微的 “吱吱” 声。
阿警立刻竖起耳朵，小脑袋左右转动，片刻后对着灰团摇了摇尾巴 —— 右侧走廊的守卫刚拐过弯，至少有半柱香的间隙。
“行动！” 灰团带头跃起，灵活地钻进通风口。通风口仅容一只飞鼠通过，内壁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还沾着些蛛网。
灰团用爪子扒开蛛网，时不时停下来用鼻尖嗅探 —— 它能闻到前方传来的墨香，还有一丝淡淡的龙涎香（国师常用的熏香），显然离书房不远了。
五只飞鼠紧随其后，阿溜走在最前，用爪子轻轻敲击通风口的格栅，确认下方无人.
阿锁则叼着一根细铁丝（出发前沈玥特意准备的，缠在爪子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锁具。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通风口的格栅下方，终于露出了书房的景象 ——
书房内燃着一盏孤灯，昏黄的光线下，一张紫檀木书桌摆在中央，桌面上摊着几张画着蛊阵的图纸。
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其中一格还放着几个黑色蛊罐，罐口用红布封着；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搭着一件玄色道袍，正是国师日常穿的那件，显然他刚离开不久。
“就是那里！” 灰团盯着书桌最左侧的抽屉 —— 抽屉上挂着一个小巧的铜锁，锁芯隐约可见。
它对着阿锁比划了一下，阿锁立刻顺着通风口的格栅滑下，落在书桌边缘，用细铁丝轻轻插进锁芯，小爪子灵活地转动着。
“咔嗒” 一声轻响，铜锁被打开，阿锁兴奋地对着灰团叫了两声。
灰团立刻跳下通风口，钻进抽屉 —— 里面整齐地叠着几本账簿，最底下一本的封面是暗金色，上面绣着一个模糊的标记，像是前朝的 “龙纹残片”。
它用鼻子顶开其他账簿，叼起这本烫金账本，示意阿搬和阿运过来帮忙 —— 账本比想象中重，需要两只飞鼠配合才能运上通风口。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是守卫巡逻过来了！
阿警立刻发出急促的 “吱吱” 声，灰团和飞鼠们瞬间绷紧神经 —— 阿搬和阿运叼着账本的一角，阿锁快速合上抽屉，灰团则推着铜锁归位，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守卫的脚步声在书房门外停下，透过门缝，能看到一道黑影闪过。
灰团屏住呼吸，带着飞鼠们躲在书架后，看着黑影在门外停留片刻，又渐渐走远。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灰团才松了口气，带着飞鼠们将账本运上通风口，顺着原路撤离。
撤离途中，通风口的拐角处突然爬来一只黑色蛊虫！是之前在军营见过的尸蛊！
阿运躲闪不及，翅膀被蛊虫的倒钩划了一下，瞬间红肿起来。灰团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硫磺粉（沈玥让它随身携带的，防备突发蛊虫），用爪子撒向蛊虫 —— 尸蛊最怕硫磺，瞬间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灰团赶紧带着受伤的阿运，加快速度冲出通风口，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的万兽阁书房，烛火依旧亮着。沈玥坐在桌旁，手里拿着石猿传回来的蛊窟布防图，眉头紧锁。
卫凛站在一旁，擦拭着腰间的短刀，眼神警惕；雪影蹲在桌角，时不时望向门外，显然在担心灰团的安危。
“吱 ——！”
熟悉的叫声传来，沈玥立刻起身，看到灰团带着飞鼠们冲了进来，阿运的翅膀还在渗血，灰团则叼着一本烫金账本，放在沈玥面前。
“灰团！你们没事吧？阿运怎么了？” 沈玥连忙拿起账本，又小心翼翼地查看阿运的伤口。
李医官恰好赶来，立刻从药箱里拿出药膏，涂抹在阿运的翅膀上：“别担心，只是轻微中毒，涂了药膏，明天就能好。”
沈玥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的烫金账本上。
她小心地翻开封面，里面的内容让她瞳孔一缩 —— 第一页的左上角，印着一个清晰的前朝龙纹标记，下方写着一行小字：“玄氏余孽玄尘，承先祖遗志，以蛊复国，十年为期。”
账本内的记录更是触目惊心：“天启五年三月，收流民五十名，用于培育尸蛊，亡十三名；天启七年八月，购乞丐八十名，培育控兽蛊，亡二十七名；天启十三年正月，掳走城郊村民三十名，培育血蛊，亡十五名……”
十年间，记录的 “活人数量” 竟达一千二百余人，“死亡数量” 超过三百，“活人来源” 多为流民、乞丐、偏远村民，与近年京城周边的失踪人口记录完全吻合。
“李医官，你看这些记录……” 沈玥将账本递给李医官。
李医官戴上眼镜，仔细核对账本上的日期与数量，又拿出之前整理的失踪人口档案，对比后点头道：“完全吻合！比如天启七年八月的八十名乞丐，当年京城确实有八十名乞丐集体失踪，官府查了很久都没线索，没想到是被国师掳去养蛊了！”
“玄氏余孽…… 以蛊复国……”
卫凛看完账本，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原来国师是前朝的残余势力！他接近陛下，做国师，根本不是为了辅佐朝政，而是为了用蛊虫控制朝堂，复辟前朝！太子、尸蛊、兽蛊，都只是他复国计划的棋子！”
沈玥攥紧账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浅灰劲装的袖口微微颤抖。
她想起之前国师的阴狠眼神，想起被囚禁的流民，想起那些死于蛊虫的无辜百姓，心里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他为了复国，竟用一千多条人命做赌注，连动物都不放过！这种人，绝不能让他得逞！”
雪影也凑过来，看到账本上的龙纹标记，对着账本呲了呲牙，显然也明白这是敌人的阴谋。
灰团蹲在沈玥脚边，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腕，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说 “我们还有机会阻止他”。
沈玥深吸一口气，将账本递给卫凛：“立刻把账本送去景王府，让王爷看看。另外，通知墨羽和石猿，加快行动 —— 国师的复国计划已经持续十年，现在肯定到了关键阶段，我们必须在他启动最终计划前，端掉黑风蛊窟，抓住玄尘！”
“是！” 卫凛接过账本，快步走出书房。
李医官也收拾好药箱，带着受伤的阿运回房休息。书房内，沈玥看着账本上的记录，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
子时的烛火摇曳，映着账本上的血色记录，也映着沈玥决绝的脸庞。
窗外，墨羽的鸦群仍在黑风蛊窟上空监视，石猿的灵猴队也在山林间巡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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