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厅里灯光大亮,刺得人眼睛发疼。
刚才还迷离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剑拔弩张的紧张和看客们窃窃私语的嗡嗡声。
孟礼欢被那五六个青皮混混围在中间,拳头攥得死紧,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不是怕打架,当年也是好勇斗狠的主,但对方人多,而且在这地方打起来,后果难以预料。
“干啥呢!干啥呢!都给我住手!”一个穿着蓝色旧中山装、戴着红袖箍、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挤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人。是舞厅看场子的,估计也是街道上负责治安的。
那叫强哥的混混头子显然认识这人,气势稍微收敛了点,但依旧指着孟礼欢恶人先告状:“王叔!你来得正好!这小子!他妈的抢我马子,还先动手打人!”他指着自己刚才被孟礼欢绊了一下差点摔倒的事说。
孟礼欢气得差点笑出来,怒道:“你放屁!明明是你先动的手!大伙都看见了!”他环顾四周,但刚才还看得起劲的围观人群此刻都目光游移,没人愿意出来作证。
那王叔显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舞厅生意。他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双方,尤其是看到孟礼欢虽然穿着不错,但面生,不像城里常有头脸的人物家的孩子,而强哥这帮人则是附近有名的混混,经常惹是生非。
“行了!都少说两句!”王叔不耐烦地挥挥手,“舞厅是跳舞的地方,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要打出去打!再闹腾,全都给你们送派出所去!”
一听“派出所”三个字,强哥那帮人气势又弱了几分,但嘴上还不服软:“王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算了?”王叔眼睛一瞪,“那你想咋样?在我这打起来?然后全进去蹲几天?值当吗?”
他又转向孟礼欢,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位同志,不管咋说,事情因你而起。你看,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人‘送’你走?”
这话里的偏袒意味很明显了。孙二狗和赵四此刻才敢凑过来,拉着孟礼欢的胳膊,低声劝道:“欢子,好汉不吃眼前亏,走吧走吧…”
孟礼欢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他难受。他知道这亏是吃定了,再僵持下去,对自己没半点好处。他死死瞪了那强哥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躲在一旁、吓得脸色发白的小红姑娘,心里涌起一股极大的荒谬和厌恶感。
就为了这么个女人,这么个破地方,差点惹上大麻烦?值吗?
他猛地一甩胳膊,挣开孙二狗和赵四的手,没再看任何人,低着头,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身后传来强哥那伙人得意的嗤笑声和孙二狗赵四唯唯诺诺的道歉声。孟礼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是被打的,而是羞臊的。
他推起自行车,刚要骑上,两个穿着白色警服、戴着大檐帽的公安民警却迎面走了过来,表情严肃。原来刚才的骚动还是有人偷偷去报了警。
“刚才里面打架的是你吧?跟我们走一趟,了解下情况。”一个年纪稍长的民警开口说道,语气公事公办。
孟礼欢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
派出所里,灯光惨白,墙壁上刷着半截绿漆,透着一种冰冷的严肃。孟礼欢坐在硬邦邦的长条木凳上,低着头,接受着民警的询问。另一边,强哥那伙人以及孙二狗、赵四也都在,分别被问话。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民警很快弄清楚了原委。虽然确实是强哥先挑衅动手,但孟礼欢也还了手(使绊子),而且舞厅那种地方,本身就容易惹是非。民警对双方都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尤其是对孟礼欢,那个老民警看着他,语重心长:“看你穿着打扮,也不像没正经营生的。那种地方是啥好地方吗?龙蛇混杂!正经人谁老往那跑?这次是没出大事,要是真打起来,打出个好歹,你想想你家里老婆孩子怎么办?你对得起他们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孟礼欢心上。他脑海里闪过母亲担忧的脸、媳妇含泪的眼、丫蛋和海娃天真无邪的笑容…再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因为争风吃醋被带进派出所…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民警看在没造成实际伤害,又是双方互殴(情节轻微),勒令他们互相道歉,写了保证书,才同意通知家人或者单位来领人。
强哥那伙人显然常进常出,满不在乎地签了字,嬉皮笑脸地走了。孙二狗和赵四也赶紧签了字,溜之大吉,都没敢看孟礼欢一眼。
孟礼欢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板凳上,等着家里人来。派出所窗户开着一条缝,寒冷的夜风嗖嗖地往里灌,吹得他浑身发冷,头脑却异常清醒。
他回想起自己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发的誓,要痛改前非,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想起这大半年来的拼搏,风里浪里的辛苦,山林雪地里的危险,好不容易攒下这份家业,赢得乡邻的尊重…可今晚,就因为一时糊涂,差点把这一切都毁了!
就因为孙二狗赵四这种狐朋狗友的几句撺掇,就因为那点可笑的虚荣心和寻求刺激的念头,他就把自己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
耻辱、后悔、后怕…种种情绪像冰冷的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用力搓着脸,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派出所的门被推开,一阵更冷的寒风灌入。孟繁林老爷子披着旧棉袄,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眼睛红肿、满脸焦急的韩晶晶。
“爹…晶晶…”孟礼欢站起身,声音干涩沙哑,头都抬不起来。
孟繁林没说话,只是用那种极度失望又愤怒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跟民警办手续。韩晶晶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无声的眼泪,比任何责骂都让孟礼欢难受。
回家的路上,寂静无声。孟礼欢推着自行车,孟繁林和韩晶晶跟在一旁,谁也不说话。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却也让孟礼欢最后那点昏沉彻底消散。
快到村口时,孟礼欢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着父亲和妻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爹,晶晶,俺错了!俺混蛋!俺对不起你们!”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们放心,从今往后,俺要是再跟孙二狗赵四那号人来往,再踏进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一步,俺就不配当孟家的儿子,不配当丫蛋和海娃的爹!俺说到做到!”
孟繁林重重哼了一声,脸色稍缓。韩晶晶则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这一夜,孟礼欢躺在炕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派出所里冰冷的板凳、民警的话语、父亲失望的眼神、妻子无声的眼泪、还有那伙混混嚣张的嘴脸…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他彻底醒悟了。
重生给他的机会,不是让他重温旧梦,再去沾染那些恶习的。而是让他珍惜眼前人,走正道,踏踏实实地用汗水和智慧去创造真正的好日子!
那些所谓的“朋友”,那些虚幻的刺激,不过是裹着糖衣的毒药,只会将他拖回深渊。
天快亮时,他做出了决定。彻底与过去决裂,与那些劣友断交。他的战场,在浩瀚的大海,在富饶的山林,在温暖的家庭,绝不在那乌烟瘴气的歌舞厅和无聊的争风吃醋里!
这次教训,像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将他彻底浇醒。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未来的路该如何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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