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国贸附近的大平层。
热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着身体，也仿佛在冲刷着《夜宴》剧组那几个月积攒下来的所有疲惫与阴郁。宴清闭着眼，任由水流淌过发梢和脸颊。
冯导那张憋屈的脸，剧组人员敬畏又疏离的态度，还有最后那句比耳光还响的“谢谢”，一幕幕在水汽氤氲中消散。
他终于出来了。
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冰凉的空气让皮肤一阵紧缩。他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巴黎水，拧开，气泡在喉间炸开的细微刺痛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手机在客厅的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国际区号。
宴清走过去，看了一眼，接通。
“喂？”
“宴清xi！是我，李在贤！”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充满热情的嗓音，背景里还夹杂着几分嘈杂。
宴清走到沙发边坐下，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里：“李社长nim，晚上好。”
“哈哈哈，好！非常好！”李在贤的大笑声穿透了电流，“宴清xi，你可真是我的福星！《神话》在我们这边的票房，简直是疯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一部华国电影，能有这么强的后劲！”
宴清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尤其是你，南宫彦这个角色，现在是我们棒子国少女们最新的梦中情人！她们都说，比起主角，你这个忠诚的将军更让人心疼！我们cJ旗下的导演，天天在我办公室门口排队，都说要为你量身打造一部电影！”
【宿主，听听，听听这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系统的声音贱兮兮地冒了出来，【他要是夸你有公狗腰八块腹肌，我还能信两分。】
宴清在心里回了一句：【商业互吹而已，听个响就行。】
他当然清楚，票房大卖是真，角色受欢迎也是真，但李在贤这通电话，绝不是为了跟他说这些废话。
果然，李在贤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宴清xi，上次的《浪漫满屋》，让我们所有人都尝到了甜头。那种席卷全亚洲的感觉，太美妙了！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来一次？”
来了。
宴清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开口：“社长nim有什么好想法？”
“想法当然有！而且不止一个！”李在贤的兴致很高，“我已经让公司的企划部和编剧团队，准备了好几个顶级的本子！爱情、悬疑、动作，各种类型都有！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就能启动！资金、团队、发行，全部用最顶级的配置！我们的目标，就是再造一个亚洲爆款，不，是超越《浪漫满屋》！”
超越《浪漫满屋》。
这几个字，让宴清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在cJ办公室里，与李在贤初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一个需要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新人。而现在，电话那头的财阀继承人，用一种近乎请求的姿态，邀请他共创辉煌。
此一时，彼一时。
【宿主，答应他啊！《热血高校》和《浪客剑心》虽然牛，但那是霓虹国的项目，周期长，见效慢。眼下跟cJ合作，才是最快变现，巩固你亚洲巨星地位的法子！】
系统比他还急。
“我很荣幸，社长nim。”宴清的声音依旧平静，“能继续和cJ合作，我当然愿意。我也很信任社长nim的眼光。”
“太好了！”李在贤那边传来一拍大腿的声音，“我就知道我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不过……”宴清拖长了语调，在这份热烈的气氛中，注入了一丝冷静，“社长nim，关于这次合作，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电话那头，李在贤的热情稍稍凝固了一瞬。
“哦？你说。”
“社长nim也清楚，上次的《浪漫满屋》，虽然是合拍片，但在我们华国这边，还是引起了一些不大不小的议论。”宴清的口吻变得有些为难，“毕竟，整部剧里，主要的华国演员就我一个。上面的一些领导，对此颇有微词，觉得合作的诚意不够。虽然事情压下去了，但终究是给我添了些麻烦。”
这番话，半真半假。
麻烦确实有，但远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可这却是最好用，也最无法反驳的理由。
“所以，我希望这次的新项目，女二号的角色，能够由我们华国的演员来出演。”宴清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这样一来，对内对外，都好交代。这既是展现我们双方合作的深度，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您说呢？”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宴清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能想象到李在贤此刻正在飞速权衡利弊。
一个女二号的角色，对于cJ这种娱乐航母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意味着，宴清不再仅仅是一个参与演出的演员，他开始插手制作环节，开始分享选角的权力。
这是从合作者，向合伙人转变的信号。
【他在犹豫。】系统提醒道，【一个女二号，背后是人情，是资源，是利益交换。他不可能轻易松口。】
宴清的手指在玻璃杯壁上轻轻划过。
他当然清楚。如果换做半年前，他绝对不敢提这种要求。但现在，他手握《热血高校》和《浪客剑心》两个王炸Ip，底气完全不同。cJ这个项目，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这笔买卖，他有得选。
不知过了多久，李在贤的笑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爽朗。
“哈哈哈哈！宴清xi！你考虑得太周到了！是我疏忽了！你说的对，这哪里是要求，这根本就是我们项目成功的必要保障嘛！”
他不仅答应了，还把这件事的功劳，主动安在了宴清的“深谋远虑”上。
老狐狸。
“一个华国女二号，当然没问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李在贤拍板道，“这样我们的电影，在华国市场也能更受欢迎！双赢，这是双赢啊！”
“那就多谢社长nim的理解了。”宴清也笑了起来。
第一步，达成了。
拥有一个角色的决定权，这背后能撬动的资源和人脉，远比角色本身更有价值。
“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李在贤的称呼都变了，“我现在就让秘书把筛选过的剧本大纲发到你的邮箱，你先看看，挑你最喜欢的！我们随时沟通！”
“好的，辛苦了。”
挂断电话，宴清将手机扔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是京城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连成一片星海。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手握牌局”的滋味。
不是被人挑选，而是参与制定规则。
这种感觉，比在《夜宴》剧组里，用演技让冯导吃瘪，要爽快一万倍。
他起身走到书房，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一封新邮件弹了出来。
发件人，cJ娱乐，李在贤秘书室。
标题是：《关于合作项目的提案》。
宴清移动鼠标，点开了邮件。附件里，是五个压缩文件，文件名都是韩文。
他一个个解压，五个文件夹整齐地排列在桌面上。
《杀人回忆》。
《假如爱有天意》。
《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我的野蛮师姐》。
《狼的诱惑》。
宴清的视线，在五个文件夹的名字上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了《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上。
宴清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故事那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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