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王刚的名字。
宴清的脚步没有停，只是接通了电话，塞进耳朵里。
他脸上依旧挂着与《夜宴》剧组告别的礼节性微笑，步履从容地走向停在路边的保姆车，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候电话。
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王刚几乎要哭出来的，带着浓重疲惫的嘶吼。
“清哥！我的亲哥！你终于杀青了啊！”
宴清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司机比了个“开车”的手势。
“嗯，刚出来。”他的回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王刚在那头哽咽了一下，似乎是两个月来积攒的压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哥，我差点以为我要客死他乡，回不来见你了！”
宴清没有催促，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能让一个学法律出身的、逻辑分明的年轻人情绪失控成这样，这两个月在霓虹国的经历，绝对是一言难尽。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零三天！”王刚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我每天都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影响你拍戏。哥，你要是再不杀青，我真怕我哪天就被人从东京湾捞出来了！”
【宿主，你这助理不行啊，心理素质太差了。】系统适时地冒了出来，【才两个月就哭爹喊娘的，以后怎么帮你管理商业帝国？】
宴清没理会系统的吐槽。
他当然清楚王刚不是心理素质差。
自己当初下的可是死命令，不计代价，办不成就不用回来。这种压力，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第一次接手如此重大跨国谈判的年轻人来说，无异于泰山压顶。
“说结果。”宴清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的王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成了！哥！都成了！”
宴清握着手机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浪客剑心》很顺利。”王刚的语速快了起来，像是在汇报战功，“作者和月伸宏先生早就完结了漫画，动画版也播完很多年了，对于能有一笔额外的真人电影版权收入非常欢迎。我们的报价很有诚意，再加上有田中裕子女士引荐的律师团队，前后不到一周，就签了独家电影改编权，十五年！”
很好。
宴清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是意料之中的顺利。
“《热血高校》呢？”这才是真正的硬骨头。
提到这个名字，王刚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这次是混杂着愤怒和委屈。
“哥，你都不知道这个高桥弘有多难搞！”
“这个老顽固！早在漫画连载的时候，就有东映的人找他想改编电影，他觉得真人版会毁了他的心血，直接给拒了！现在咱们旧事重提，他还是那套说辞！”
“我跟他磨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啊哥！我把你的所有作品，从《流星花园》到《头文字d》，剪成集锦给他看，我告诉他你在全亚洲有多火，我们的电影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力！他倒好，看完之后说，就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所以绝对不能演他笔下的坊屋春道！”
王刚气得直哼哼，“他说坊屋春道是乌鸦，是怪物，不是你这种闪闪发光的公子！他怕粉丝把他的漫画给撕了！”
宴清听着，一言不发。
作者的顾虑，他完全可以理解。
这也是他自己当初筛选时就预料到的问题。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王刚继续控诉，“就在我跟他磨嘴皮子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叫三池崇史的霓虹制作人，也看上了这部漫画！而且他跟高桥弘早就认识，之前就沟通过好几次！”
三池崇史？
这个名字让宴清的脑子转了一下。
他似乎在哪听过，是个风格非常强烈的导演。
“那个三池，路子野得很，他跟高桥弘说，他能拍出最原汁原味的铃兰，最纯粹的暴力。高桥弘那个老顽固，明显就被说动了！那段时间，他根本不见我，天天跟那个三池泡在一起喝酒！”
“哥，我当时真的绝望了。语言不通，人脉没有，全靠律师在中间传话。人家那边是本土作战，又是旧相识，我怎么看都觉得要黄。”
【宿主，听起来是没戏了啊。】系统的声音也有些沮丧，【要不咱们换一个？那个《幽游白书》也挺好的。】
【闭嘴。】宴清在心里呵斥了一句。
他依旧沉默地听着，他相信王刚。如果真的黄了，王刚不会是现在这种邀功的口气。
果然，王刚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得意。
“但是！哥！他们有他们的优势，咱们有咱们的王牌！”
“什么王牌？”
“钱啊！”王刚喊道，“还有你这个亚洲巨星的名头！那个三池崇史虽然在霓虹有点名气，但说白了就是个小众导演，他能拉来的投资有限。我直接让律师递话，版权费，我们出他的两倍！制作费，我们工作室可以领投！而且，我们拍出来是面向全亚洲发行的！”
“高桥弘那个老顽固，嘴上说着艺术，说着心血，可谁跟钱有仇啊？他的漫画早就完结了，收入大不如前。一边是本土的情怀小制作，一边是能让他名利双收的亚洲级大项目，他能不摇摆吗？”
王刚嘿嘿笑了两声，充满了小人得志的快感。
“我就这么吊着他，那个三池崇史每次跟他谈完，我就让律师加码。三池快被我逼疯了，可他又没钱。就这么来来回回拉锯了快一个月，高桥弘终于松口了！”
宴清终于开口：“他提了什么条件？”
“两个条件。”王刚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也是他最坚持的一点。他还是认为你的形象不适合演主角坊屋春道，他不想破坏原着的核心人设。”
宴清的心沉了一下。
“但是！”王刚立刻补充道，“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说，既然不能演现在的故事，那我们就创造一个新的故事！他愿意亲自操刀，以你的形象为蓝本，创作一个《热血高校》的前传故事！写一个从未在漫画里出现过的，制霸铃兰的传奇人物！”
这个提议，让宴清整个人都怔住了。
前传？
以他的形象为蓝本，创造一个新主角？
这……
这简直比直接演坊屋春道还要完美！
既能借用《热血高校》这个Ip的巨大名气和世界观，又完全避开了与原着角色对比的风险，拥有了一个独一无二、量身定做的角色！
这个高桥弘，不是顽固，是真正的艺术家！他爱惜自己的羽毛，但他也看到了商业上的巨大可能性，并且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第二个条件呢？”宴清强压下心头的狂喜，追问道。
“第二个条件，就是钱的问题。”王刚的口气有些复杂，“因为《热血高校》的题材，校园暴力，在国内过审基本不可能。所以高桥弘和三池崇史那边商量后提出，电影的制作方必须是霓虹这边，由三池崇史来执导，保证原汁原味。”
“作为交换，我们宴清工作室，可以作为主要投资方，出资占总投资的百分之八十，并且拥有海外版权收益，以及其他地区的全部收益。”
宴清的脑子飞速运转。
让霓虹方制作，三池崇史执导，这能最大程度保证电影的风格和质量。
自己这边出资，占80%版权。
这相当于，用钱买了一个制作团队，来为自己量身打造一部商业大片。
虽然花销巨大，但主动权和未来的收益，都牢牢攥在手里。
这笔买卖，划算！
“答应他。”宴清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合同细节让律师去敲定，钱的问题，我来解决。”
“好嘞！哥！”王刚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如释重负，“合同的主体框架已经拟好了，就等你点头。我明天就让他们走最后流程！”
“辛苦了，王刚。”宴清由衷地说道，“回来给你记头功。”
“嘿嘿，应该的，哥。”王刚傻笑起来，“那我先挂了，这边还是凌晨，我得赶紧补个觉，明天盯着他们签合同。”
“去吧。”
挂断电话，宴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向后靠在柔软的座椅上。
车窗外，京城的夜景流光溢彩。
《热血高校》。
《浪客剑心》。
两块最重要的基石，终于，被他死死地钉进了自己未来帝国的版图里。
虽然代价是巨大的。
光是这两部作品的版权费，再加上《热血高校》承诺的一半投资，恐怕就要把他手头所有的流动资金全部榨干，甚至还要动用一部分固定资产。
但这口气，他必须争。
【宿主，恭喜你！漫改霸业，今日奠基！】系统的电子音里充满了兴奋，【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顺便盘算盘算怎么搞钱？】
宴清没有回答。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冯小刚那张憋屈的脸，章紫怡复杂的打量，剧组人员敬畏又疏远的态度，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夜宴》的经历，让他前所未有地渴望拥有自己的力量。
不是作为演员被挑选的力量，而是作为资本，去制定游戏规则的力量。
现在，他有了第一副牌。
虽然还很弱小，但终将搅动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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