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坊的经营逐渐步入正轨,虽不似开业当日那般热闹,但每日也有了稳定的客流,尤其是在午后,一些文人雅士喜欢来此,要上一杯咖啡,读书、清谈,或是凭窗远眺,倒成了信州城一处新的风雅之地。苏婉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咖啡坊的管理和品控上,同时,也时刻关注着父亲那边的动向。
苏承业在河工司的日子,表面看似平静了许多。钱员外郎不再阴阳怪气,吴司正也变得和颜悦色。但苏承业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更加隐蔽地调查漕粮折色案。
老黄头提供的“永丰粮行”是关键。苏承业不敢直接调查粮行,便将目标转向了与河工司有往来、且可能知晓内情的底层胥吏和仓场老吏。他借着巡视河工、核查仓廪的机会,与这些平日里不被上官放在眼里的小人物攀谈,态度谦和,偶尔还会带上些苏婉准备的、不那么扎眼却又实惠的糖渍果子或甜叶菊茶包作为心意。
渐渐地,一些零碎的线索开始汇聚。一位看守旧漕粮仓场的老吏,在收了苏承业一包甜叶菊后,酒后吐露,去岁有一批以“折色”名义入库的银钱,账目上说是用于采购应急防洪石料,但他记得清楚,那段时间仓场并未接收大量新石料,反而是永丰粮行的运粮船,在码头那边异常忙碌。
另一名负责核对各州县漕粮文书的老书吏,则隐约提起,去岁有几份关于漕粮折色的批文,格式与往年略有不同,核准流程似乎也跳过了某些环节,直接由吴司正和那位已故的赵司丞签押办理。
这些线索都指向永丰粮行和河工司内部的高层。苏承业将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里,不敢留下任何文字记录。他知道,仅凭这些旁证,根本无法撼动吴司正和钱员外郎,更别提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势力。
与此同时,铁柱那边对永丰粮行的监视也有了新的发现。
“婉姐姐,我们发现永丰粮行那个孙掌柜,每隔五六日,便会独自一人乘马车出城,往西边去,方向像是城外的义庄和几个废弃的旧粮仓一带。但他去的那个地方,并非永丰粮行公开的仓廪所在。”铁柱向苏婉汇报时,脸上带着困惑,“我们跟了几次,那地方看守很严,靠近不了,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西边?废弃旧粮仓?苏承业听到女儿的转述后,沉思良久,忽然想起卷宗中一条不起眼的记录:去岁曾有提议,将一批陈年霉变的漕粮移至城西废弃旧仓暂时堆放,以待处理。但后续如何处理,卷宗中却语焉不详。
“难道……”一个大胆的猜想在苏承业心中形成。如果,那批所谓的“陈年霉变漕粮”并未被销毁,而是被永丰粮行利用折色银钱暗中收购,再以次充好,或是改头换面流入市场……这其中牵扯的利润,将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而赵司丞的“暴毙”,恐怕就是为了掩盖这个巨大的黑洞!
这个猜想让苏承业不寒而栗。若真如此,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贪墨案,更可能是一个盘踞在河工乃至漕运系统内的巨大毒瘤!
“婉儿,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苏承业神色凝重地叮嘱女儿,“为父需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最好是那批‘霉变粮’实际下落的证据,或是永丰粮行与吴、钱二人资金往来的实证。”
苏婉点头,心也沉了下去。她意识到,父亲卷入的漩涡,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邃和危险。咖啡坊面临的商业倾轧,与之相比,似乎都成了小打小闹。她必须更快地壮大自己的力量,不仅是为了守护咖啡这份事业,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也将成为父亲在惊涛骇浪中,一个可以依靠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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