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高教改革的动员令,如同强劲的东风,吹遍了明珠大学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最先感受到这风口中冷暖交织、暗流汹涌的,并非那些盘踞高位的学阀,也不是跃跃欲试的青年教师,而是身处漩涡边缘,却又被无形之手推向台前的——少年班。
那几台历经波折、最终在市委书记“关注”下才顺利到位的高性能计算服务器,在经历短暂的顺畅运行后,再次出了问题。
这一次,问题更加隐蔽,也更加刁钻。
并非物理上的损坏,也非粗暴的权限收回,而是在系统底层,关于计算任务调度和资源分配的核心算法参数,被悄无声息地修改了。
修改的幅度很小,看似是为了“优化整体资源利用率”、“平衡不同用户组的负载”,但其实际效果,却是极大地限制了少年班项目所能调用的最大并行计算核心数和内存带宽,同时隐性地抬高了他们的任务排队优先级。
这就好比给了你一辆顶级跑车的钥匙,却偷偷给发动机上了限速器,还把加油口的管子换细了。
表面上设备还在那里,你们也能用,但效率大打折扣,原本几个小时就能跑完的模拟,现在需要几天,甚至可能因为资源不足而在排队中无限期等待。
“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速度慢得像蜗牛!”李慕雪盯着屏幕上几乎停滞不前的进度条,俏脸含霜,用力拍了一下键盘。
张浩在一旁紧张地检查着任务管理器的数据,黝黑的脸上满是困惑和焦虑:“慕雪,你看,我们的任务被限制在很小的资源配额内了,而且优先级被调得很低……可是系统日志里没有任何手动修改的记录,显示这是‘自动化调度算法优化’的结果。”
“狗屁的自动化优化!”赵文武骂骂咧咧地冲进机房,他刚从他那个在设备处有点关系的“哥们儿”那里打听到消息,“就是刘一手那老王八蛋搞的鬼!他指使设备处负责系统维护的那个孙科长,在后台动了手脚!用的理由冠冕堂皇,说什么‘保障重大项目和多数用户公平’,我呸!”
“又是他!”李慕雪气得胸口起伏,“上次没得逞,这次玩阴的!”
周铸助教闻讯赶来,看着屏幕上缓慢爬行的数据,脸色铁青。
他尝试联系设备处,对方接电话的口气倒是很客气,满口“技术调整”、“系统优化”、“为了大局”,但一提到恢复少年班的资源配额,就开始打官腔,说什么“需要研究”、“要走流程”、“不能因小失大”。
“他们这是钻了改革细则还没出台的空子!”周铸愤懑地一拳捶在桌子上,“利用现有的、模糊的管理权限,进行技术性刁难!就算我们去告,他们也能拿出一堆‘技术理由’来搪塞!”
一股无力感再次弥漫在机房内。
面对这种披着“技术”和“规则”外衣的软刀子,他们之前的联名倡议、据理力争,似乎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对方没有违反任何明面上的规定,只是“优化”了一下系统参数,就让你的项目举步维艰。
“妈的!欺人太甚!”赵文武掏出手机,“我再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找校领导!”
“没用的。”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赵文武的动作。一直沉默地盯着系统监控数据的袁凡,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依旧清澈,但深处却仿佛有冰层在凝聚。
“这种技术层面的小动作,就算你父亲出面,对方也完全可以推给‘系统自动调整’或者‘技术性失误’,最多口头道个歉,然后拖到你项目彻底黄掉。”
袁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冷冽的穿透力,“他们就是在赌,赌我们在技术层面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赌我们耗不起这个时间,赌我们最终会屈服或者项目失败。”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认了?”赵文武不甘心地吼道。
“当然不。”袁凡站起身,走到主控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调出了更深层的系统日志和性能监控界面,“他们用技术刁难我们,我们就用技术破局。”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流和参数列表,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在审视陷阱的每一个细节。
“慕雪,你负责分析我们项目算法在不同资源配额下的性能模型,找出最关键的资源瓶颈和性能拐点。”
“张浩,你调取最近一周所有用户组的资源使用日志,重点分析刘一手‘中心’和我们少年班的任务提交模式、资源占用率和实际效率,做对比分析。”
“文武,你人脉广,想办法,不用太直接,从侧面了解一下设备处那个孙科长,还有刘一手团队里负责系统对接的人,他们的技术背景、工作习惯,甚至……有没有什么不太合规的操作偏好。”
袁凡再次展现出他临危不乱的特质,迅速分配任务,目标明确——不仅要解决问题,还要抓住对方的把柄。
“袁凡,你是想……”李慕雪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们要玩技术游戏,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袁凡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找到他们参数修改的逻辑漏洞,或者……找到他们滥用职权,为自己团队谋取不正当技术优势的证据。在学术论坛之前,我们必须扫清这个障碍。”
一股同仇敌忾的气氛再次在少年班中凝聚。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简单的行政不公,而是更加隐蔽的技术壁垒和学术倾轧。
……
就在少年班与无形的技术枷锁搏斗的同时,物理学院青年学者论坛的日期日益临近。
论坛组委会公布了最终的议程和报告人名单,袁凡的名字赫然在列,报告时间被安排在下午第一个,一个备受关注的位置。
这份名单,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炸开。
刘一手教授在办公室里,看着打印出来的议程表,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他面前站着两个他精心挑选的博士生,一个专攻理论计算,一个精于实验数据分析,都是他团队里思维敏捷、言辞犀利,又对他忠心耿耿的“干将”。
“资料都看熟了吗?”刘一手问道。
“看熟了,刘老师。”理论计算方向的博士生推了推眼镜,自信地说,“袁凡那个项目,基于的模型有几个很强的假设,关于边界条件的处理也值得商榷。我们准备了几个问题,足以在理论上挑战他。”
实验数据分析的博士生也补充道:“他们公布的那部分前期数据,虽然漂亮,但平滑得有些异常,可能存在过度拟合或者数据筛选的嫌疑。我们可以从数据可靠性的角度提问。”
“很好。”刘一手满意地点点头,“记住,提问要‘专业’,要‘学术’,要站在推动学科发展的‘高度’!但是,问题要刁钻,要指向他们可能存在的薄弱环节或者解释不清的地方。
我要的,不是简单的讨论,而是要让他当众难堪,让所有人怀疑他们项目的严谨性和他的学术能力!”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狠辣:“只要他在台上露出一丝破绽,或者回答得含糊其辞,我们的人就要穷追猛打,把问题放大!
到时候,陈庚老儿力排众议推他上去,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明白!”两个博士生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能在这种场合打压竞争对手,尤其是背景神秘、风头正劲的袁凡,对他们而言,既是完成任务,也是一种畸形的成就感。
“去吧,好好准备。论坛那天,看你们的了。”刘一手挥了挥手,仿佛已经看到了袁凡在台上狼狈不堪的场景。
……
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不仅笼罩着少年班的机房和刘一手的办公室,也弥漫在陈庚院士那间堆满书籍的斗室里。
周铸将少年班资源再次被技术性限制的情况,以及打听到的关于刘一手准备在论坛上发难的消息,都汇报给了陈庚。
陈庚院士听完,久久沉默。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在秋风中摇曳的树影,苍老的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喃喃自语,“改革刚刚拉开序幕,牛鬼蛇神就都跳出来了。技术刁难,学术发难……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
他转过身,看向周铸和坐在一旁安静倾听的袁凡,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小凡,这次论坛,你怕吗?”陈庚忽然问道。
袁凡抬起头,迎上陈庚的目光,眼神平静而坚定:“陈院士,我不怕。我们的工作经得起检验。”
“好!”陈庚用力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就是要这股劲儿!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挺直腰杆!学术之争,归根结底要靠真才实学!靠阴谋诡计,终究上不了台面!”
他走到袁凡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去做报告!把你和团队最好的工作展示出来!逻辑要清晰,数据要扎实,回答要自信!至于那些魑魅魍魉的伎俩……”
陈庚冷哼一声:“我这张老脸,在学术界还有几分薄面。论坛那天,我会亲自到场坐镇!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这是陈庚院士罕见的、如此明确和强硬地表态。
他这是要用自己的声誉和威望,为袁凡,也为这场改革背景下新旧力量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保驾护航。
一股暖流涌上袁凡的心头。他深深地向陈庚院士鞠了一躬:“谢谢陈院士!”
压力,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相关者的心头。
技术的枷锁,学术的狙击,还有那隐藏在幕后的权力博弈,都汇聚到了即将到来的青年学者论坛上。
少年班的考验,袁凡的考验,乃至这场高教改革在明珠大学面临的第一次严峻考验,都将在那个万众瞩目的讲台上,见分晓。
袁凡回到机房,看着屏幕上依旧缓慢爬行的数据,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他坐在终端前,深吸一口气,再次投入到与那无形技术壁垒的较量中,同时也开始在脑海中,反复模拟着论坛上可能出现的各种诘难和应对策略。
风暴将至,他必须让自己这艘刚刚启航的小船,变得更加坚固,更加沉稳。
喜欢开局国安副司,过目不忘惊中央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开局国安副司,过目不忘惊中央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