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传来琵琶声。
崔弘度摆手:“小卒不足虑。倒是今日聚会...”
他忽然压低声音,“诸位可曾留意,从进门至今,翠微阁掌柜添了三次茶?”
暮色渐沉时,七姓代表各怀心思散去。
崔弘度最后离席,将一锭银子塞进掌柜手中:“今日的洞庭春茶,滋味甚好。”
是夜,崔府书房灯烛通明。
崔弘度对新婚的孙婿叹道:“明日你便辞了秦王府录事参军之职。”
“从今往后,崔氏子弟不得再议活字之事。”
年轻人大惑不解:“祖父,难道就此放过张勤?”
老族长望向窗外太极宫方向:“不是放过,是暂避。你当东宫赐墨,真是为保个医官?”
他吹熄烛火,“那墨上刻的,是太子要借寒门之力,敲打世家百年的根基啊。”
寅时三刻,苏怡在睡梦中忽觉腿间温热。
睁眼见褥子湿了碗口大的一片,忙推醒床边的张勤:“郎君,胞浆破了。”
张勤翻身下床,边系衣带边朝外唤:“韩老伯,摇铃儿!师姐,破水了!”
整个宅院瞬间苏醒。
周小虎赤脚奔去灶房烧水,小禾准备蒸煮过的白布。
林素问裹着外袍冲进时,见苏怡已按产训侧卧蜷身,臀下垫着熏蒸过的软枕。
羊水仍断续渗出,在青砖地积成亮洼。
“莫慌,胞浆清亮是好事。”林素问探手轻按产妇小腹。
“宫缩可规律?”苏怡咬牙摇头:“腰酸得紧,似有钝锤在敲...”
话音未落突然抽气,指甲掐进张勤臂膀:“来了!像有绳绞肚子...”
张勤瞥向漏刻,沙粒刚漏完一格。
他取银针消毒:“师姐,我先扎三阴交镇痛。”
针尖入肤时,苏怡闷哼一声,宫缩竟缓下来。
林素问趁机查探:“宫口才开一指,胎头还高着。”
辰时初,阵痛加密。
苏怡从侧卧改跪姿,双手撑住产床抓手。
每次宫缩来时,她额顶抵着木栏轻喘,汗珠沿脊柱沟滑落。
小禾不停更换她腿间的棉帕,见羊水渐混血丝,急看林素问。
女医官点头:“见红是好事,产门在开。”
已时正,苏怡痛极仰倒。
林素问再探,眉头骤紧:“宫口卡在三指,右胎横位顶住产道。”
她唤张勤:“可能要动刀了!先取镇疼散来!”
张勤递药时手微颤,见妻子唇色发白,忽然抽走药碗:“用针麻,散剂伤胎。”
银针扎入合谷穴时,苏怡突然剧颤:“坠...坠得慌...”
产房内血气弥漫。
林素问见苏怡宫口停滞在三指,胎心渐弱,果断执刀划向产妇下腹。
张勤立即用铜吸管清理创口涌出的鲜血,同时递上浸过麻沸散的布巾让妻子咬住。
“刀口沿腹白线竖切,避血脉。”
林素问刀刃稳而准,切开皮层时遇黄脂,改用弯剪分离。
张勤以银钳夹住出血点,烫红的烙铁轻触即止。
当见到紫红色子宫时,林素问刀锋转横:“避胞宫大脉。”
切开子宫壁的刹那,羊水混血喷溅。
林素问迅速伸手探入,摸到胎儿脚踝:“倒生!先取足。”
张勤立即用铜管吸净羊水,见婴儿小腿青紫。
林素问巧劲旋转胎体,当胎头娩出时,张勤立即以芦苇管吸净口鼻黏液。
首胎女婴无声。
林素问倒提婴儿轻拍脚心,三下后终闻微弱啼哭。
此时苏怡因失血昏厥,张急灌参汤,林素问已伸手探查次胎。
“横位!需速取!”她刀扩切口,徒手复位胎儿,揪住腋下提出男婴。
此子脐带缠颈,张勤秒剪缠绕,口对口度气十余次,方得喘息。
缝合时,林素问用弯针穿羊肠线,分层缝合。
张勤以银簪蘸蜂蜡涂切口防粘连。
最外皮层用桑皮线连续缝合,针距均匀如绣纹。
期间苏怡苏醒痛呼,林素问厉声:“灌镇疼散!莫让她挣裂伤口!”
末了清创,张勤以蒜汁调石灰粉敷切口,覆以蒸煮过的细麻布。
林素问探产妇脉象:“气血两亏,需连服三七汤十日。”
此时漏刻显示手术历时三刻,而窗外金吾卫的梆子声正报午时。
当双胞胎并排置于暖毯时,林素问瘫坐椅中,染血的手微颤。
张勤将特制软枕垫入妻子腰下,忽见师姐缝合处竟隐现现代外科的褥式缝线雏形。
他轻触妻子冷汗浸湿的额角,憋了一天的紧张气息终于吐了出来。
是夜,张宅东厢烛火通明。
张勤与林素问隔榻对坐,中间矮几上摆着参汤药炉。
子时更鼓响时,林素问探苏怡脉息:“气血仍弱,但脉象渐稳。”
她掀被查看腹间纱布,“无渗血,苍术熏蒸见效了。”
张勤用银匙蘸参汤润湿妻子嘴唇。
寅时林素问换班,他转到隔间看婴孩。
小禾正用艾草水给女婴擦身,奶娘正抱着男婴喂奶。
见张勤来,老嬷嬷低声道:“小子吃奶急,丫头吮吸力弱些。”
黎明时分,苏怡喉间轻响。
张勤扶她侧卧,喂下半盏米油。
她眼皮微颤,唇间漏出气音:“孩儿...”
林素问立即扎针人中穴,苏怡终于睁眼,目光涣散地巡睃。
“小禾,抱孩子来。”张勤声音发紧。
片刻后,两个襁褓并排枕边。
女婴忽然啼哭,苏怡手指微动。
张勤引她指尖轻触婴孩面颊:“是姐弟俩。姐姐四斤半,弟弟轻六钱。”
苏怡目光渐凝,吃力地转头看孩子。
见女婴胎发浓密,男婴瘦小些却舞动手脚,她眼角渗泪。
林素问忙拭泪提醒:“莫激动,恐裂伤口。”
张勤将男婴轻放在妻子臂弯,女婴搁在里侧。
辰时日光透窗时,苏怡已能轻抚孩子胎发。
她忽然虚弱地比划胸口,小禾会意:“夫人要喂奶?”
林素问摇头:“怡儿虚弱,三日内由奶娘喂养就行。”
却见苏怡执意解衣,只得扶女婴凑近。
婴儿本能含乳,吮得苏怡蹙眉却带笑。
午间皇宫遣女官送长命锁时,苏怡正由张勤扶着喝药。
见金锁刻“双安”二字,她忽对丈夫浅笑:“郎君,该给孩儿取名了。”
张勤指窗外杏花:“姐叫张杏儿,至于弟弟...”
此时,隔壁突然传来双胎齐啼,声震屋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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