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福沉吟道:“郎君考虑的是。只是…这武人来源须得清白,最好是军中退下来的老卒。”
“这样知根知底,手脚也干净。若是从市井里胡乱招揽,怕反而引狼入室。”
“正是此理。”张勤道,“苏伯你在长安人面熟,可否悄悄打听一下,有无此类稳妥之人?”
“最好是拖家带口、求个安稳的。不需他们好勇斗狠,关键是忠心、警觉。”
“工坊和铺子那边,每处夜间需得两人值守,宅子里也得添两个机灵的在门房和巡夜。月钱不妨给得厚些。”
苏福记在心里:“成,老仆这就去办。西市那边有些车马店,常有过路的退伍老军歇脚,我去寻相熟的牙人悄悄问问。定寻那背景干净、手脚利落的。”
“有劳苏伯了。”张勤稍稍松了口气。
“此事不宜声张,悄悄进行便是。对外只说是扩充护卫,免得惹人注目。”
“老仆省得。”苏福应下,便匆匆出去了。
过了两日,苏福带回消息,说寻到了十来个个人选,都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而且曾在边军效力,因伤或年限到了退下来,在长安寻些零活养家,身家还算清白。
张勤让苏福安排了个时间,在宅子后院悄悄见了见。
他也没考较武艺,只细细问了各人家乡、军中经历、为何来长安,又观察其言行举止。
最终挑了八个看着最为沉稳老练的,两个安排去香皂工坊,两个去兰蔻铺子,两个留在宅中。
一个平日就跟着自己了,还有一个女护卫就让她跟着苏怡出入。
言明月钱比市价高出三成,但要求务必尽心,若发现可疑人等靠近,立刻警示,但绝不可主动生事。
几人见主家和气,报酬也厚,都感激地应下。
苏福又与他们立了规矩,画了押。
自此,张宅、工坊和铺子外松内紧,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戒备。
张勤虽稍感安心,却也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与此同时。
秦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李世民刚批完一份军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房玄龄轻步走入,将一份密报放在案头。
“殿下,”房玄龄声音平稳,“齐王李元吉,昨日亲自去了张勤宅邸,邀其往醉仙居赴宴。”
李世民抬起眼,脸上带着点疑惑:“哦?元吉竟会屈尊降贵。席间说了什么?”
房玄龄道:“齐王先是提及张勤受陛下赏识、太子信重,随后便直言招揽,许以齐王府司马之职。”
“言语间…颇有暗示,不甘人下之意。”
李世民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冷峭的弧度:“他倒是心急。那张勤如何应对?”
“张勤以才疏学浅,唯知恪尽职守以报陛下天恩、太子知遇为由,婉言谢绝了。”
“哼,”李世民轻哼一声,却带着几分了然。
“元吉跋扈,却无甚城府。张勤此举,倒是清醒。他知道,此刻若投向元吉,无异于火中取栗。”
他顿了顿,语气微缓,“不过,他能念着大哥的举荐之恩,倒也算有几分骨气。”
房玄龄点头:“正是。只是以齐王性情,遭此拒绝,恐生事端。”
“张勤的香皂工坊与商铺,皆在明处,易受侵扰。”
李世民手指敲着桌面,沉吟道:“张勤此人,农事、医道、商事皆通,又得孙思邈青睐,是个人才。”
“不能让他折在元吉这等蠢物手里。”
他看向房玄龄,“玄龄,你挑几个稳妥的生面孔,扮作寻常伙计或帮工,混入他那工坊和铺子。”
“平日只做分内事,暗中留意即可。若有不妥,相机行事,或及时通传。”
“臣明白。”房玄龄应道,“会做得干净,绝不令张勤察觉。”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长孙无垢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走了进来。
她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脚步轻缓。
“殿下,夜深了,喝碗姜茶驱驱寒吧。”
她将茶碗轻轻放在李世民手边,声音温柔,却忍不住微微蹙眉,以袖掩口,轻轻咳嗽了两声。
李世民立刻放下密报,关切地看向她。
“观音婢,你这气疾又犯了?夜里风大,不该亲自过来。”
他伸手试了试碗的温度,才递给房玄龄一个眼色。
房玄龄会意,躬身道:“殿下,王妃,若无他事,臣先告退。”
待房玄龄退出,李世民拉过长孙无垢微凉的手,眉头紧锁。
“太医署的药,吃着可还见效?看你脸色,比前两日又差了些。”
长孙无垢微微摇头,勉力一笑:“老毛病了,入秋便如此,二郎不必过于忧心。歇息片刻便好。”
说着,又是一阵轻咳。
李世民看着她羸弱的模样,心中忧虑,忽然想起一事,语气放柔了些。
“对了,你可记得我提过的那位张勤?他如今拜在孙思邈真人门下为亲传弟子。”
“听闻他们不日将在长安城开设一间医馆,名为杏林堂。”
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过几日,待医馆开张,我陪你悄悄去一趟。”
“让孙真人的高徒为你仔细瞧瞧,或能寻到更好的调理法子。总比一味依赖太医署那些温吞方子强。”
长孙无垢眼中露出一丝暖意,柔顺地点点头:“但凭二郎安排。只是莫要太过兴师动众,免得引人注目。”
“放心,我自有分寸。”李世民看着她喝了几口姜茶,脸色稍霁,才稍稍安心。
心中却已定下主意,那张勤的杏林堂,于公于私,都需多几分留意了。
第二天午后,兰蔻铺子的掌柜老周正拨拉着算盘,眼角余光瞥见街对面巷口蹲着两个生面孔的汉子。
也不买东西,就缩在那儿,时不时朝铺子这边瞟几眼。
他心下觉得古怪,便留了意。
等到傍晚快打烊时,那两人还磨蹭着没走。
老周便悄悄唤来新聘的护卫老赵,正是张勤请来的退伍老兵之一,低声道:
“赵兄弟,你瞧对面巷口那俩人,晃悠一下午了,瞧着不像善茬。”
老赵是行伍出身,眼神毒辣,只装作整理门板,斜眼一瞄,便沉声道:
“是有些鬼祟。周掌柜你照常关门,我绕后街跟一跟。”
老周依言落下门板。
老赵则从铺子后门溜出,借着暮色掩护,远远缀在那两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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