禳星之术的代价,比陈希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沉重。
强行引动星辰之力、逆转天机,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心神。自那夜从阁楼回来后,她便陷入了持续的低烧与昏沉之中,浑身乏力,意识时常模糊,仿佛灵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生命力正从中不断流逝。太医来看过,只说是忧思过度、邪风入体,开了几副安神补气的方子,却始终不见起色。
唯有陈希自己知道,这并非寻常病症,而是心神本源受损的迹象。她甚至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那经由月华洗练、本已凝实了些许的心神之力,此刻变得如同风中残烛,黯淡而飘摇。每一次清醒,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灵魂深处的疲惫。
那面铜镜,在经历了那夜的爆发后,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镜身变得异常冰冷,甚至握在手中久了,会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镜背的金纹彻底黯淡无光,仿佛所有的灵性都在那夜消耗殆尽,变成了一块真正的凡铜。陈希尝试过在月夜再次沟通,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回应。
她躺在病榻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力与苦涩。为了破除那恶毒的星象指控,她几乎赌上了自己和铜镜的全部,虽然暂时保住了弘曕,却也让自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所幸,那夜的冒险,并非全无效果。
就在陈希病倒的次日,钦天监监正再次被康熙急召入宫。据宫中隐秘传出的消息,监正战战兢兢地回禀,言南方朱雀星宿之异象已莫名平复,血光消散,星轨重归平稳,此前所谓“冲犯皇嗣”之兆已然无踪。至于缘由,监正支支吾吾,只推说或是“天心回转”,或是“有德者居中调和”,不敢妄加揣测。
这消息对于正因废太子病重、朝局动荡而焦头烂额的康熙而言,无疑是一个小小的安慰,也暂时缓解了萦绕在雍亲王府上空的“不祥”阴云。虽然外界对六阿哥的猜忌不可能立刻消除,但那最致命的天象指控,总算是被化解了。
胤禛来看过陈希几次,见她病得沉重,只当是前番流言与压力所致,嘱咐她好生静养,并未察觉更深层的原因。他对弘曕的看护则更加严密,东偏院的守卫有增无减。
弘曕似乎也感应到了母亲的虚弱,变得异常乖巧。他不再需要催促,每日自己读书习字,完成顾慎布置的功课,闲暇时便安静地坐在陈希榻前,用那双沉静的异瞳望着她,偶尔伸出小手,轻轻抚摸陈希滚烫的额头,那微弱的、带着生机的气息,竟能让陈希的痛苦稍稍缓解。
顾慎依旧每日前来,除了教导弘曕,也会在陈希精神稍好时,为她诊脉,眉头却越皱越紧。
“福晋此番损耗,非药石所能及。”他屏退左右,沉声对陈希道,“心神之伤,犹如无根之木,需以自身意志为引,徐徐图之,急不得。这段时日,切莫再劳心费力,更不可再妄动……那些非常之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陈希收在枕下的铜镜。
陈希虚弱地点点头:“多谢先生,妾身……明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陈希挣扎于病榻之上,努力恢复之际,一场真正的、关乎国本的巨变,如同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猛烈爆发!
康熙四十七年冬,被拘禁于咸安宫的废太子胤礽,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怪病”折磨后,终究没能熬过去,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薨逝!
消息传出,举朝震惊!尽管胤礽已被废黜,但他毕竟是康熙亲手抚养、册立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他的死,如同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本就暗流汹涌的朝堂!各种猜测、流言、乃至对诸位皇子的攻讦,瞬间达到了顶峰!有人暗指是其他皇子暗中加害,有人则旧事重提,将太子的“狂疾”与某些“魇镇”之术再次联系起来,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疑云密布!
咸安宫的丧钟敲响之时,陈希正被心口的剧痛惊醒。她挣扎着坐起,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心悸席卷全身。她下意识地摸向枕下的铜镜,镜子依旧冰冷沉寂。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镜面的刹那,一段极其微弱、却带着最终宣告意味的意念,如同回光返照般,艰难地传递进她几乎枯竭的识海:
“……帝星……摇……朱雀……隐……新星……将……出……”
意念到此,彻底断绝。铜镜最后一丝微弱的灵性,仿佛也随着这最终的预示而消散。
陈希握着彻底沦为凡物的铜镜,怔怔地坐在榻上,泪水无声滑落。
帝星摇动,应验了。
朱雀隐匿,是福是祸?
新星将出……又将是谁?
废太子的薨逝,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预示着更加惨烈的夺嫡之争,将进入全新的阶段。
而她,失去了铜镜的指引,自身也油尽灯枯,在这即将到来的、更加黑暗的暴风雨中,还能否护得住她的弘曕?
窗外,风雪更大了。
仿佛在为一位皇子的陨落哀悼,也像是在为一场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血腥的棋局,拉开序幕。
星已殒,夜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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