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之夜铜镜的激烈示警,让陈希如同惊弓之鸟。她不敢有丝毫怠慢,次日便以“弘曕受惊,需精心调养”为由,进一步收紧了对东偏院的掌控。所有饮食必经银针和她私下养的一只雀鸟试毒,所有进出人员,即便是王府旧人,也需在她心腹丫鬟的眼皮底下行事。她甚至借着整理旧物的名头,将院中角落细细检查了一遍。
胤禛那边显然也加大了调查和戒备的力度,府内气氛无形中更显凝滞。福晋宜修来看过弘曕一次,言语间多是宽慰,但陈希能感觉到她那份审视比以往更深沉。
风暴在平静的表象下蓄势,而第一个浪头,很快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拍了过来。
这日,奶娘抱着弘曕在廊下晒太阳,陈希在一旁亲自挑选着给弘曕做夏衣的柔软料子。弘曕近来开始长牙,时常流涎哭闹,精神也不如往常。太医来看过,只说是寻常症状,开了些温和清火的方子。
这时,一个面相憨厚、在东偏院做些粗使活计的婆子王嬷嬷,端着一碗刚炖好的、据说是老家秘方、能缓解小儿长牙不适的梨膏糖水,笑眯眯地走上前来。
“格格,小阿哥这几日不适,老奴瞧着心疼。这是老奴用上等雪梨加上几味清火的药材慢火熬的,甜丝丝的,小阿哥必定喜欢,用了也能舒服些。”王嬷嬷在东偏院多年,平日少言寡语,干活勤恳,颇得几分信任。
若是往常,陈希或许不会多想。但此刻,她心中那根弦正绷得极紧。她面上不露分毫,温和笑道:“嬷嬷有心了。”她接过那碗色泽清亮的糖水,凑近闻了闻,一股清甜的梨香夹杂着淡淡的药草气,并无异样。
然而,就在她接过碗的刹那,贴身藏着的铜镜竟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虽只是一瞬,却让她手几不可察地一抖!
有毒!
陈希心中骇浪滔天,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她不动声色地将碗拿远了些,笑道:“劳嬷嬷费心。只是太医嘱咐了,弘曕如今用药需格外谨慎,这糖水虽好,也得先问过太医才敢给他用。我先尝尝味儿,若真好,回头再请嬷嬷多熬些。”
说罢,她不等王嬷嬷反应,便用勺子舀了极小的一点,作势要往唇边送。她眼角余光紧紧盯着王嬷嬷,只见那婆子脸上憨厚的笑容瞬间僵硬,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
就是这丝慌乱,让陈希彻底确定了。
她手腕一转,将勺子放下,脸上的笑容倏地收敛,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王嬷嬷:“嬷嬷,这糖水,除了梨和草药,还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王嬷嬷脸色一白,强自镇定:“格、格格说的哪里话,就是寻常方子……”
“寻常方子?”陈希声音冷了下来,“那为何我方才接到碗时,心口猛地一悸,恍似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她将“预感”二字咬得略重,结合她之前“梦兆”洗刷冤屈的事,这话由她说出,自带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王嬷嬷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格格明鉴!老奴、老奴冤枉啊!老奴只是心疼小阿哥……”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旁人。陈希的心腹丫鬟立刻上前堵住了王嬷嬷的退路,另一个机灵的早已跑去禀报胤禛。
陈希不再看她,只对奶娘道:“抱好弘曕,离远些。”她则小心地将那碗糖水放在一旁石桌上,如同放置一个随时会爆开的火药桶。
胤禛来得极快,脸色铁青。他身后跟着府中供养的医正和两个面无表情的粘杆处侍卫。
无需多言,医正上前,取出银针探入糖水,银针并未变黑。他又倒出少许,喂给随身携带的一只白鼠,起初白鼠并无异样,但不过半盏茶功夫,竟开始抽搐,口吐白沫,很快便不动了。
医正面色凝重:“王爷,此毒极为隐蔽,非寻常砒霜鸩酒,银针难测。性缓而毒深,少量服用,只会令人精神萎靡,日渐虚弱,宛若体虚致病,不易察觉。若长期服用……则损及心脉根基,药石罔效!”
此言一出,满院死寂。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这是要慢火炖青蛙,让弘曕在“自然病弱”中夭折!何其阴毒!
胤禛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王嬷嬷。“说!谁指使你的?”
王嬷嬷早已吓破了胆,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是、是……是老奴鬼迷心窍……前些日子,老奴那不成器的儿子欠了赌坊一大笔钱,有人……有人找到老奴,说只要……只要让小阿哥身子弱些,不再那么‘显眼’,就帮奴才还了债,还另给一笔银子让奴才一家远走高飞……奴才、奴才实在没办法了啊王爷!”
她语无伦次,却交代了关键信息——对方的目的,并非立刻致死,而是要弘曕“病弱”,不再“显眼”!这正契合了那“阴翳侵扰幼木”的预言!是要磨灭弘曕的“光华”!
“那人是谁?”胤禛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
“奴、奴才不认得……是个生面孔,戴着斗笠……只在城西的茶馆见过一次……”
线索似乎断了。
胤禛眼中杀机毕露,挥了挥手。粘杆处侍卫立刻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哭嚎求饶的王嬷嬷拖了下去,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处置了内奸,胤禛看向陈希,眼神复杂难辨。他沉默片刻,道:“你……是如何察觉的?”银针未验出,连医正都需用活物测试,她竟能瞬间识破?
陈希早已想好说辞,她抚着心口,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悸与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妾身也不知。只是接过那碗时,心口猛地一痛,眼前仿佛看到一丝黑气缠绕碗沿,心中警铃大作,便觉不妥……或许,是为人母的一点痴心,感应到了危及孩儿的险恶吧。”
她再次将超常的警觉归因于“母性感应”和“直觉”,这比任何具体的解释都更合理,也更难以追问。
胤禛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追问。今日若非陈希这玄乎的“感应”,后果不堪设想。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或许本身就是弘曕“福缘”的一部分,是保护他的一道重要屏障。
“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胤禛的语气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肯定,“东偏院的人,本王会让人再细细筛一遍。往后,弘曕的一切饮食药物,由你亲自把关。”
“是,妾身遵命。”陈希垂首应下。她知道,经此一事,她在胤禛心中的分量,以及在东偏院的权威,都将不同往日。
危机暂时解除,但阴影并未散去。下毒之人隐藏在暗处,手段阴狠谨慎,一次不成,必有后招。
陈希回到屋内,握着那面再次救了她儿子性命的铜镜,手心冰凉。镜面此刻平静无比,但那道金纹却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分。
这深庭王府,果然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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