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刚从风纪委员处回来，伊萨尔看似完美的解围让她获得了暂时的自由，但白沐失踪的消息和体内“祂”时不时的低语，让她的心情并不轻松。
就在她准备梳理一下混乱的思绪时，个人终端发出了一阵极其细微、特定频率的震动——这是“家园”最高等级加密频道的提示。
她迅速启动反侦测程序，确认环境安全后，才接通了通讯。没有全息投影，只有经过严重失真处理的音频信号，但那种熟悉的、带着一丝疲惫与冷硬的气息，林虞瞬间就辨认出是夜煌。
“夜莺。”夜煌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夜煌，你的伤怎么样了？”林虞第一时间关心的是他的身体状况。
“无碍，稳定了。”夜煌简短带过，显然不想多谈自己，“长话短说，你听好。‘家园’内部因为“星环联盟”遗迹和你在联邦的表现，产生了严重分歧。”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确认通讯安全。
“一部分元老，以‘守护者’派系为首，主张立刻将你强制召回。他们认为你体内觉醒的力量，尤其是‘祂’的存在，是不可控的、超出理解的巨大风险。他们想将你进行全面‘评估’和所谓的‘保护’——实质就是隔离与监视。”
林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保护？囚禁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但另一派，以‘观察者’和部分行动派为代表，认为你留在联邦，作为一枚深度潜伏的暗线，价值更大。联邦内部的势力纠葛、帝国可能的渗透，以及……‘星环秘盟’的线索，都需要有人在外界活动。他们相信你能控制住力量，并带来更多情报。”
“你的倾向呢？”林虞直接问道。
“我倾向于后者。”夜煌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将你关起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我们失去了解真相的机会。但是……”
他的语气加重，“这同样意味着你将独自面对更多的危险。联邦不是净土，帝国虎视眈眈，而‘家园’内部……”他这里有一个明显的停顿，仿佛在斟酌用词，最终带着一丝寒意说道，“也可能有‘古老之眼’的渗透者。信任，必须有限度。”
这个消息让林虞心头一凛。“古老之眼”的触手，竟然可能伸进了“家园”？
“另外，”夜煌继续道，传输过来一份高度加密的数据包，“这是我动用权限，从家园古籍里找到的一些关于控制‘祂’这类力量的古老记载——
方法很模糊，大多是基于精神冥想和意志禁锢的原始技术，但或许能给你一些启发。警告你，根据记载，任何尝试压制或掌控这种力量的过程，都极其痛苦和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其反噬，彻底吞噬。”
林虞接收了数据包，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痛苦和危险？从她决定踏上这条路开始，这就已经是常态了。
“我明白了。谢谢。”
“保护好自己，夜莺。‘家园’这边，我会尽量周旋。非紧急情况，减少直接联系。”夜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
房间内恢复寂静，只有林虞终端上那个加密数据包的图标在幽幽闪烁，象征着希望，也预示着更多的磨难。
几乎是在与夜煌通讯结束的下一秒，另一个通讯请求接了进来——是云朔。
他这段时间已经多次尝试联系林虞了，现在林虞刚好有空，他的通讯就显得“正常”许多，带着政谋院学生特有的、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关切。
“林虞同学，听说你安全返校了，真是万幸。”云朔的声音温和，如同雪后清新的空气，“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去了那个……比较危险的区域，我一直很担心。不知你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他的措辞谨慎，但“K-73”和“发现”这两个词被他用微妙的语气强调了出来。林虞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在通讯那头，脸上挂着那副斯文无害，眼底却藏着精光的模样。
林虞眼神微闪。
云朔，这个自称拥有星环秘盟情报，为她提供前往K-73信息的人，此刻来“关心”她的发现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情报交换，还是另有所图？他与“古老之眼”或者星环秘盟内部的其他派系，又有什么关联？
瞬间，林虞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她不会完全说实话，但也不会完全否认。
将部分真实情报，经过筛选和加工后抛出去，是试探对方、同时也是在混乱局势中为自己争取主动和误导潜在敌人的有效手段。
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经历风险后的疲惫，以及恰到好处的困惑：“云朔学长，那里的确很危险，远超想象。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关于一个叫‘星环秘盟’的古老组织。”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他们似乎分裂了。一部分人与帝国皇族合作，在研究某种……禁忌的进化。另一派，则坚守着更古老的理念，但似乎已经……消亡了。” 这部分是真的，来自于遗迹中老者的遗言。
然后，她开始掺入虚假和模糊化处理的信息：“遗迹里有很多关于信息素本源和生命形态转化的古老记载，但大部分都随着遗迹的爆炸损毁了。我只来得及记录下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至于其他的……”林虞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我感觉到那里有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势力活动的痕迹，很隐秘。学长，你提供的坐标，恐怕早就被很多人盯上了。”
她将问题巧妙地抛回给云朔——不是我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而是你指引我去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漩涡中心。
你想知道我发现什么，那你也该告诉我，你为什么对那里如此了解？你又属于哪一方？
通讯那头的云朔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对她的话进行快速的评估。
随即，他恢复了那温和的语调：“原来如此……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复杂。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虞同学，如果你对那些碎片信息有任何需要解读的地方，我随时欢迎你来我的私宅详谈。毕竟，我们对这些古老秘密的兴趣，是一致的，不是吗？”
“当然，有机会我会再请教学长。”林虞客套地回应，然后结束了通讯。
放下终端，林虞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砥石星肃杀而宏伟的夜景。
夜煌的警告、云朔的试探、白沐的失踪、体内的“祂”、以及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她仿佛站在一张巨大而错综复杂的棋盘上。
但她从不甘心只做棋子。
透露部分关于星环秘盟分裂和帝国合作的情报给云朔，就像投石问路。
无论云朔背后是谁，这个消息都会引起对方的反应。
而她，则可以利用这引发的混乱，更深入地消化夜煌给她的资料，尝试去掌控体内那既危险又强大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百香果味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决绝的清甜。
棋局已经开始，而她，要自己做那个执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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