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里还浮动着沈巍手机屏幕的冷光,像一层薄霜落在水泥地面上。
林昭昭的拇指悬在短信界面上,指尖微微发颤,“他们要拆桥了”六个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视网膜,灼得她眼角生疼。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出她瞳孔的震颤,耳边是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水管滴水的“嗒、嗒”声,如同倒计时。
沈巍突然从转椅上弹起来,椅背撞在墙根发出闷响,震得墙上一张旧电路图微微抖动。
他声音嘶哑:“我表哥——他上线了!”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狂点,加密视频缓冲条跳动的瞬间,林昭昭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两下,仿佛吞咽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视频里的男人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新加坡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割出深浅不一的纹路,光影如刀锋般游走。
背景音里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而冰冷,混着楼下邻居锅铲翻炒的杂音,构成一种荒诞的日常与危机交织的听觉错位。
“昭昭,小巍。”
男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是从海底传来,“三小时前新加坡警署突击搜查,说我违反网络安全法。他们扣了硬盘,砸了路由器——”
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笑声干涩却坚定,“但三周前我就把核心数据拆成512个碎片,每个碎片塞进12款开源游戏的更新包。现在全球有37万玩家刚更新了《星穹漫游》,22万在玩《像素小镇》……”
警笛声骤然变响,视频画面开始抖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撕扯。
男人突然凑近镜头,眼白里布满血丝,呼出的气息让镜头蒙上一层短暂的雾气:“他们查的是服务器,我藏的是玩家电脑!记住,启动游戏节点提取协议——”
视频戛然而止。
沈巍的手机“啪”地摔在桌上,塑料外壳磕出一道裂痕。
他俯身去捡时,林昭昭看见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皮肤泛起细小的颗粒,仿佛正被某种看不见的寒流扫过。
“他在笑。”
沈巍的声音发颤,带着鼻腔的哽咽,“三年前他女儿被镜渊旗下经纪公司骗去当练习生,现在......”
他突然抓起键盘,敲击声急促如鼓点,“我这就通知德国的游戏开发组,还有巴西的玩家社区——”
林昭昭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她点开的瞬间,一段语音自动播放,背景音里是机场广播的英语提示,混着行李箱滑轮在瓷砖地上滚动的“咕噜”声,还有远处登机口机械女声的播报。
“昭昭,他们发现我了。”
是林总监海外联络人的声音,比上次通话轻了许多,像风中残烛,“我在樟宜机场t3,刚过安检……”
突然有个男声用中文喊:“王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声音很近,像就站在说话人背后,脚步声骤然逼近。
语音里传来衣物摩擦声,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然后是忙音。
林昭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
她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个银色U盘,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这是联络人上周冒险送来的镜渊资金链残片,唯一一块尚未数字化的实体备份。
“他不会白死。”她把U盘按在胸口,金属的凉意渗入皮肤,心跳声在胸腔里回荡,“通知李博士,半小时后线上会议。”
日内瓦此时正是凌晨三点,李博士的视频画面里,他的白大褂还沾着咖啡渍,眼下青黑比平时更深,指节因长期握笔而微微变形。
当林昭昭说出“灰烬备份”四个字时,他的手指在桌沿敲出急促的节奏,指尖敲击木面的“哒哒”声像在计算风险:“把数字证据转化为非数字形态……手抄本、口述录音、壁画、刺青……这主意疯狂,但可行。”
“更疯狂的还在后面。”
林昭昭调出“十九城协约亭”的联络列表,屏幕反光映在她干涩的眼球上,“我要发起‘一人一句’行动。每位参与者背诵一段证言,录制音频后销毁原始文件。这些声音会被转录成二维码,贴在公交站、书店、咖啡馆——”
“他们能删服务器,能砸硬盘,能抓联络人。”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敲在钢板上的锤子,震得耳机嗡鸣,“但他们删不掉胡同里大爷的记性,删不掉弄堂里阿婆的转述,删不掉公交车上陌生人扫过的二维码!”
与此同时,监控屏幕上,“数据净化协议”的进度条停在37%,红色警告不断跳动:“检测到逻辑炸弹,所有删除指令已触发镜像上传至离岸节点。”
AI舆情模块突然弹出警报:『关键词“我说了,我叫我自己”在亚太地区社交网络出现指数级传播』。
赵倩在洛杉矶的顶层公寓里摔了第五个玻璃杯。
水晶碎片扎进脚背,她却感觉不到疼,只听见碎片四溅时清脆的“叮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久久回荡。
她抓起手机砸向墙面,塑料壳炸开,电池滚入地毯缝隙。
“废物!都是废物!”她嘶吼着,“我们只是想让人‘更好’——让练习生更可爱,让打工人更积极,让失败者更体面……”
电话突然响起,是法国心理伦理委员会的专员。
“赵女士,我们注意到‘回声桥’提供的证言。”
对方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经初步调查,镜渊集团涉嫌系统性语言驯化与情绪操控,我们将联合多国启动跨国调查。”
电话挂断瞬间,窗外太平洋的夜雾正漫过洛杉矶海岸线。
而在万里之外的北京,林昭昭才刚刚挂断最后一通协作电话。
林昭昭站在“昭心密室”的天台,晚风掀起她的衣角,吹得帆布鞋底有些发凉。
脚下是城市的灯火,像撒了一把碎星,远处高架桥上车灯连成流动的金线。
沈巍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过来,机身散热扇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全球17个城市的实时画面:纽约有人举着蜡烛在公寓楼前站成星图,柏林的涂鸦墙上新添了“我说了,我叫我自己”,悉尼的海滩边,孩子们用沙粒堆出巨大的二维码,潮声轻拍,仿佛在为它们守夜。
“安全吗?”沈巍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她摇头,嘴角却浮起笑:“不安全,但从现在起,他们删不干净了。”
收音机突然响起沙沙声,然后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大家好,这里是《深夜回音》。今晚收到一封匿名听众来信,她说:‘我说了,我叫我自己。’”
萤火般的光点渐渐淡去,城市重归喧嚣。
林昭昭合上电脑,对沈巍说:“我去把原始磁带封存。”
他点头,眉头紧锁:“小心点,刚才防火墙有异常扫描。”
她摸出兜里的老式磁带机,塑料外壳温润,带着她体温的触感。
拎着它走下楼梯,回到地下工作室时,已是凌晨三点。
地下室的白炽灯在凌晨三点突然熄灭,黑暗如墨汁般倾泻而下。
林昭昭摸黑去按开关,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塑料按钮,后颈突然泛起熟悉的凉意——那是奶奶教她的危险直觉,像有根细针顺着脊椎往上爬。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在敲一面战鼓,撞击着耳膜。
通风管道传来极轻微的“咔”声,像是金属形变,又像是有人屏住呼吸。
当光明重新降临,灯管闪烁几下终于稳定,她发现桌上的磁带机不见了。
水泥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拖痕,朝向通风口的方向,像某种无声的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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