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院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林烨背着个布包走出来，二哥跟在后头，手里拎着母亲连夜蒸好的两个干粮袋。两人没惊动屋里人，轻手轻脚地带上门，沿着村道往县城方向走。
路上谁也没多说话。林烨脚步稳，脑子里转的是昨晚系统弹出的任务提示。那辆自行车非买不可，不然任务卡着，后续能换的东西都得往后拖。可他知道最难的不是钱，是票。
进了城，街道慢慢热闹起来。早点摊子冒着热气，卖菜的把筐子摆在路边，吆喝声此起彼伏。他们熟门熟路拐进西巷子，那是货郎平日摆摊的地方。人还没到，远远就看见一个瘦高身影正蹲在地上整理麻袋。
“老张！”二哥先喊了一声。
货郎抬头，眯眼看了看，认出是林家兄弟，脸上挤出点笑：“哟，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林烨走近，开门见山：“打听个事，自行车票，有没有路子？”
货郎脸上的笑立马淡了半分，手里的麻袋绳子一松，低头拍了拍灰：“这玩意儿现在金贵得很，公安查得紧，前两天还抄了南街老刘家，就因为倒了两张票。”
二哥往前凑一步：“咱们也不是外人，以前换货你也知道我们规矩——钱不欠，东西不赖账。你就说，有没有？”
货郎抬眼扫了他俩一圈，压低声音：“真想要？”
“不然白跑一趟？”林烨语气平静，“你要是有门路，咱们照旧规矩来，以后换货优先找你。”
货郎沉默片刻，左右看了看，才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进林烨手里：“省城那边托人弄出来的，一张票，五十加价。”
林烨眉头一跳：“五十？”
“嫌贵？”货郎冷笑，“上个月还有人卖八十呢。现在风声紧，人家冒着风险给你弄，图啥？再说了，没票，你有钱也买不成车，是不是这个理？”
二哥急了：“那也不能一张票顶半头猪啊！能不能少点？”
“不还价。”货郎摇头，“而且不能现拿。先交二十定金，三日后我让人送来，一手交钱，一手交票。你要不信，就算了。”
林烨没吭声，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个地址，字迹潦草。他在心里算了一遍：车本身要一百五左右，再加上这张票五十，总共得两百。家里现在攒下的一百五十块，连车带票都不够，还得再凑三十。
“你这票保真？”他问。
“永久牌，正经厂里出的，编号都能查。”货郎拍胸脯，“我要骗你，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但话说回来，这事儿不能说第三个人听，出了事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林烨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探进衣兜，掏出一叠票子。这是他私底下留的二十块，原本打算应急用，现在只能先垫上。
“给。”他把钱递过去，“这是定金，三日后你按这地址送票，我在村口等你。”
货郎接过钱，快速点了点，揣进贴身口袋，冲他点点头：“行，算你痛快。到时候别带别人来，就你一个。”
“可以。”林烨收起纸条，塞进内兜，“但我要是发现票有问题，这钱你得退。”
“放心。”货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我还要在这条道上混呢。”
说完，他背起麻袋，转身朝巷子深处走，身影很快混进人流里。
林烨站在原地没动。二哥在他旁边喘了口气：“五十块……这也太狠了。”
“狠也得要。”林烨声音低，“没票，车就落不了地。任务完不成，后面更难办。”
“可家里哪还有钱？”二哥皱眉，“爹娘那点积蓄都指着盖房，大哥前阵子修屋梁又花了一笔，现在掏干净也就一百五出头。”
林烨没答话。他知道这些，比谁都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如果这次不咬牙拿下，系统任务停滞，接下来想换水泥、换工具，全都得卡住。而且父亲昨晚那句话还在耳边——“你们做主吧。”那是信任，也是责任。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街上人越来越多。他拽了下二哥袖子：“走吧，回去。”
两人顺着来路往村口走，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走到半道，二哥突然停下：“你说……娘会不会把银镯子拿出来？”
林烨脚步一顿。
那个银镯子是母亲嫁妆里唯一剩下的东西，平日轻易不戴，只在年节时才拿出来亮一下。他知道那对母亲意味着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别提这茬。”他说。
“可除了这个，还能从哪儿凑三十？”二哥声音有点发紧，“要不我去借？隔壁村李老四前些日子卖了牛，手头宽裕。”
“借不来。”林烨摇头，“这种钱，人家不敢借。倒票是犯纪律的事，沾上了，全家受影响。”
二哥泄了气，踢了脚路边的石子：“那就只能省，或者……卖东西。”
林烨脑子里过了一遍家里的物件：旧犁头、破柜子、铁锅……值不了几个钱。唯一能变现的，就是那批上次工程结余的木料，可那是预备着修房用的。
“先回去再说。”他最终开口，“总会有办法。”
二哥点点头，没再问。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村子方向赶。远处田埂上，几个农人正弯腰锄地，阳光洒在土路上，泛着白光。
快到村口时，林烨忽然停住。
他伸手摸了摸内兜，确认那张纸条还在。然后抬头望了一眼自家院子的方向。他知道，接下来要说服的不只是二哥，是全家人。而这一回，不是为了争执，是为了共同扛下一个决定。
“三儿。”二哥忽然叫他。
“嗯？”
“你要真能把车弄回来……”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跟你干到底。”
林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继续往前走。风吹过麦田，掀起一层浅浪。林烨的手一直插在衣兜里，紧紧攥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太阳偏西，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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