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的铁轮陆陆续续碾过铁轨接缝,继续发出规律的“哐当”声,和着蒸汽机车的轰鸣声。
常恒揉了揉坐在藤椅上有些发胀的屁股和大腿,把自己打发时间的小说收了起来。装进包里面。
为了让干涩的眼睛好受一些,就把目光投到窗外的风景上。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只不过原本还很明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积了一层厚厚重的积乌云。
云层压得很低了,仿佛再往下沉几分就要触到远处的树顶了,空气从干涩变得有了点潮湿的土腥味,显然有一场倾盆大雨已在酝酿了。
“可别在出站的时候下啊。”常恒对着窗外低声嘟囔道。
火车车缓缓驶入欧式的站台,停稳的瞬间,常恒率先起身拿起自己的行李。同行的海因里希探头看了眼窗外,咋舌道:“这云也太吓人了,不会下暴雨吧?”
“先抓紧时间出站。”常恒拍了拍他的肩膀,拎起自己的行李物品率先走向车门。看着一手抱着一个娃,一手拿着行李有点狼狈的老陈,常恒折返回去,抱起了那个两岁的小姑娘。然后示意老陈等人跟上,至于小姑娘母亲投来的感激眼神常恒没有理会。
或许是运气眷顾,踏出车厢时,天空虽依旧阴沉,雨滴却迟迟没有落下。站
台上人潮涌动,他们刚在出口处张望着,就看到了一个写着“丰和洋行”的牌子举着。
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面带笑容的中年男人和几个好像保镖一样的人物就站在牌子下面。众人循着牌子走了过去。
……
“小常先生吧?我是常培之先生的合作伙伴,姓周,叫我老周就好。”老周热情地伸出手,“一路辛苦了,早就备好了车在外面等着。”
几句寒暄间,老周指挥手下熟练地接过常恒一行人手中的行李,引着他们穿过人群走向停车的地方。
老周步伐轻快,话里话外满是对郑州的熟稔和热爱,从陇海铁路建设聊到最近的天气变化,言语间的热情像一团火,瞬间拉近了双方的关系。直到聊到天灾和战争,双方都沉默了。
车子驶出火车站附近,约莫二十分钟后,停在了一处青砖黛瓦的院落前。
院门两侧栽着两株老枣树,枝叶繁茂地遮住了半扇门楣,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虽有些褪色,却透着几分生活的气息。
“这里是我的别院,知道你们喜欢清净,就把住处选到这里了。离平民公园走路也就十分钟,环境还算清静。若有不周到,万望贵客们海涵呀”老周率先推开院门,笑着招呼众人进院子。
常恒一行人连称不敢,嘴里都说着一些,感谢叨扰的话。
院落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中间铺着青石板路,两侧种着几盆常恒不认识的花草,花瓣上还沾着点水滴,看来主人家刚刚打理过。
走进正屋,屋内的陈设简单却雅致,八仙桌擦得锃亮,墙上挂着一幅水墨骏马图,好像是徐悲鸿的手迹。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看来主人家已经备好了好茶。常恒等人都在心里感叹主人家待客的热情。
“这里人少,就我和大儿子,还有个帮工的老吴,剩下的就是我的护卫了。”老周一边倒茶一边介绍。
说话间,一个与常恒年纪相仿的年轻男人从里屋走出,穿着白色衬衫,戴着眼镜,举止斯文,他笑着向众人点头:“我叫周明,欢迎各位来作客。”
随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端着果盘走进来,他身材微胖,脸上布满皱纹,嘴角总是带着一丝笑意。
常恒看向老人时,却忽然愣了愣——老人的眉眼间,竟与后世电视剧里包国伟的父亲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角的细纹和说话时温和的语气,让他瞬间生出一种莫名的扭曲感。
“这是老吴,在我家帮忙好些年了。”老周笑着补充道,老吴则笑着说了句“各位慢用”,便又转身去了厨房。
晚饭极为丰盛,老吴的手艺堪称一绝。糖醋鲤鱼外酥里嫩,汤汁酸甜适口;河南烩面汤色奶白,配料丰富;还有凉拌荆芥、蒸槐花等当地特色小菜,满满一桌摆下来,香气扑鼻。
老周热情地给众人夹菜,周明则陪着大家聊天,从郑州的历史聊到当下的时局,气氛热闹而融洽。
夜幕渐深,饭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常恒住的房间朝南,窗外正对着院里的老枣树,月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他从行李箱里取出日记本和钢笔,坐在桌前,开始写起了日记。
隔壁房间里,中李正借着台灯整理众人的行李,将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出来,麻烦主人家找人洗洗;同行的王二柱,捧着一本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一本时兴杂志看得入神,时不时发出猪笑声;海因里希则与周明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闲聊,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而此时,距离老周家较远的简易机场旁,老陈正带着那母子三人在临时休息室里休息。
对于不能参与接下来的旅程老陈是有点不甘心的,但是现实如此,他只能回去了。他的工作已经交给了在郑州等候多时的丁力。
丁力是保安司令部下辖二处的副处长,他以行事狠辣,心思缜密,过目不忘而出名。最重要的是他对常恒很忠心。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昨夜酝酿的大雨在夜间悄然落下了,空气格外清新。常恒一行人吃过早饭,便在老周的带领下前往平民公园。
公园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北伐烈士纪念园”几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沿着石板路往里走,两侧的松柏算不上郁郁葱葱,只是零零星星。尽头是一座纪念碑,碑前摆满了纸钱和香烛的残痕。至于祭品早被人吃完了。
“这里长眠着三百多位北伐烈士,都是最近几年为理想为国家前途牺牲的年轻人。”老周的语气变得庄重,他从包里取出几炷香,分给众人。
常恒接过香,点燃后深深鞠躬,将香插在香炉里。烟雾袅袅升起,他望着纪念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心中满是敬意,那些年轻的生命虽已逝去,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上完香之后,常恒等人参观了,花卉区、运动场、平民学校和图书馆。看完这些公益性的设施之后,常恒对冯玉祥的感观变得很复杂了。
离开平民公园,众人又前往民族博物院。这座由冯玉祥亲自命名的建筑,其主体在开封市,这里的只不过是最近运过来搭在火车站附近的几个临时展馆。
临时展馆大概可以分成四个区块,“黄河流域石器”柜前围满了参观者,玻璃展柜里,几件渑池仰韶村彩陶罐静静陈列,罐身上的彩色纹路虽历经千年,却依旧清晰,标签上写着“安特生1921年采集,刚刚从瑞典换回来”,字里行间满是失而复得的珍贵。
旁边的展柜里,一对新郑李家楼“莲鹤方壶”尤为夺目,壶身纹饰精美,仙鹤展翅的造型栩栩如生,标签上注明“1923年出土,仍暂借省府,是镇馆门面”,引得众人纷纷驻足拍照。
最让人惊叹的是殷墟出土的甲骨,两盒共128片甲骨整齐排列,部分甲骨上还沾着未剔凿的泥土,标签上写着“董作宾1928年春小屯第一次发掘所得,9月刚装箱送到”,触摸着玻璃展柜,仿佛能感受到三千年前的文明脉搏。
“民族模型”柜是展厅里最热闹的地方,1:20的泥塑彩偶生动还原了不同民族的生活场景。“五族共和”组像前,汉、满、蒙、回、藏五个民族的彩偶姿态各异,有的在田间劳作,有的在草原放牧,有的在佛前诵经,25幕场景、320个小人组成了一幅鲜活的民族画卷。
旁边的“各省特别风俗”展区,云南傣家竹楼、松花江赫哲鱼皮帐、海南黎族织机等模型精致逼真,每幕场景旁都插着4寸照片,是中央研究院“风俗调查团”的最新成果。
老周指着模型介绍:“这些都是开封师范艺术科主任刘铁华带着30名学生赶制一个暑假的成果,泥里掺了头发和石灰,外刷矿物色。”
“生理卫生”柜是冯玉祥特别增设的展区,德国制“人体可拆模型”静静陈列在展柜里,模型细节清晰,让人直观地了解人体构造;上海商务印书馆赠送的“传染病菌”放大蜡片,透过放大镜能清晰看到病菌的形态。
最引人注目的是“放足”与“天足”骨骼对比展示,旁边的说明牌上写着“配合街头‘放足运动’演讲使用”,让人感受到社会变革的浪潮。
展厅的角落是“河南矿产与农产”实物角,有六河沟煤矿的焦炭、英福公司的无烟煤、焦作的耐烧黑亮的煤块还有些农作物就不一一列举了。真正实现了“可摸博物馆”的理念。常恒伸手摸了摸摸这个,闻闻那个,忙的不亦乐乎。
参观结束时,已近黄昏。面对着有点相似的暮色,常恒有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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