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营地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墨渊长老并未随弟子们即刻返回九幽门,而是请求与四姐妹单独一谈。在医所旁一间临时搭建的竹庐内,油灯的光晕在每个人脸上摇曳。
墨渊凝视着跳动的灯焰,沉默了许久,方才长长一叹,那叹息中充满了宗门倾轧的疲惫与无奈。
“诸位仙子对九幽门有救徒之恩,老夫……不敢再有所隐瞒。”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李琴雅、沈若水、王诗画与苏云裳,“九幽门,如今已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他缓缓道出宗门内惊心动魄的权力更迭。以大长老幽泉为首的一派,早已被血魔教许以的重利与强大的力量所蛊惑,暗中倒戈。他们不仅主张全面投靠血魔教,更是在宗门内大肆排除异己,许多忠于传统、不愿同流合污的门人弟子,或被架空,或被囚禁,甚至有些已莫名“失踪”。
“幽泉其人性情偏激,向来主张‘力量至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座下网罗了一批同样野心勃勃的徒众,势力盘根错节。”墨渊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如今,他更是不惜引狼入室,企图借血魔教之力,彻底清洗门内反对之声。掌门师兄……唉,已被他们以秘法软禁,如今宗门之内,几乎是幽泉一脉说了算。”
竹庐内一片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四位女子都能感受到墨渊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无力与愤懑。
“老夫这一支,因坚持门规,不愿依附,如今在门内已是举步维艰。”墨渊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他站起身,对着四姐妹郑重地拱手一揖,“若诸位不弃,老夫愿率门下尚存忠义的弟子,与诸位,与人族,乃至与所有不愿屈服于血魔教的族群,结为同盟,共抗此劫!”
这是一个重量级的表态。九幽门身为魔道大宗之一,其内部长老的倒戈,无疑将在对抗血魔教的阵营中投下一块巨石。然而,这带来的不仅是助力,也意味着更直接、更残酷的内部冲突。
然而,未等四姐妹消化完这个重要的信息,墨渊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压低了声音,抛出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此外,老夫冒险前来,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连说出这个消息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根据我们安插在幽泉身边的眼线拼死传出的讯息,血魔教……似乎已经找到了某种极其危险的方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能够大规模地催化妖兽魔化。”
“大规模?”沈若水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眉头紧锁。
“不错,”墨渊沉重地点头,“并非以往零星的引诱或污染。据传,他们掌握了一种类似‘瘟疫’或者‘种子’的东西,可以通过水源、特定的阵法波动,甚至是空气,在妖兽族群中快速传播。一旦被感染,妖兽会在极短时间内失去理智,变得极度嗜血、狂暴,并且肉身力量与破坏欲会成倍增长,完全沦为只知杀戮的魔物。”
他描述了几处与九幽门势力范围接壤的边境地带传来的零星报告——某些原本相对温驯的低阶妖兽族群,在短短数日间性情大变,主动攻击村落,甚至出现彼此吞噬的恐怖景象。而那些被魔化妖兽杀死或抓伤的生物,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动物,也有一定几率被转化为新的魔物。
“这绝非自然现象。”墨渊断言,“背后必然有血魔教在推波助澜。他们似乎在试验,在完善这种方法。一旦被他们完全掌握……”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想象那将是何等恐怖的场景——无穷无尽的魔化妖兽如同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那将是席卷整个大陆的灾难,远比训练有素的敌军更加难以对付。
竹庐内的气氛瞬间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原本以为只是阵营之间的战争,如今却可能演变成一场关乎所有生灵存亡的生存之战。
李琴雅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琴弦,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苏云裳默默取出了她的星盘,手指在上面快速推演,脸色愈发凝重。王诗画展开的星图上,代表灾厄与混乱的星域正散发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沈若水则走到竹庐角落,那里摆放着她常用的沙盘。她抓起一把沙子,任由其从指缝间流下,目光锐利如刀:“若是如此,我们现有的防御手段,必须做出改变。应对有组织的敌军,与应对疯狂扩散的魔潮,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墨渊看着她们迅速从震惊中恢复,并立刻开始思考对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补充道:“据我们推测,血魔教进行这种催化,可能需要大量的生灵血气作为引子或者养分。他们最近频繁袭击边境村落和小型妖族部落,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制造恐慌,更是在……收集‘材料’。”
这一夜,竹庐内的灯光亮了很久。
一个由九幽门部分力量与四姐妹代表的联盟阵营,在这暗流涌动之际,初步缔结。但同时,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阴影,也已笼罩在所有人心头。他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强大的敌人,更可能是一场旨在毁灭一切秩序的生灵浩劫。
夜色深沉,灯火阑珊处盟约方缔,而覆世灾厄的暗流已然在黑暗中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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