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蘅没理会对方的挑衅,只是对青黛使了个眼色。
青黛上前一步,将抄录好的清单“啪”地一声拍在院中的石桌上。
“表小姐,这张单子上的东西,有些是我母亲的陪嫁,有些是我平日的私物。你‘借’走多日,今日,我是来一一取回的。”阮雪蘅的声音清冽,不带一丝情绪,却让院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叶云嫣的目光落在清单上,当她看清上面罗列的“赤金嵌宝簪”、“翡翠镯子”、“云锦三匹”等字样时,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一把挥开清单,纸张飘飘扬扬落在地上。
“什么借走?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拔高了声音,试图用气势掩盖心虚,“这些东西,不是祖母赏我的,就是母亲给我的!阮雪蘅,你别血口喷人!”
说着,她竟伸手要去打掉青黛手上另一份原始清单。
青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阮雪蘅上前一步,站定在叶云嫣面前。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院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叶云嫣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阮雪蘅。
“赏你的?”
“啪!”
阮雪蘅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打在叶云嫣另一边脸上。这一次,力道更重,直接在她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渗出血丝。
“你侵占我母亲的遗物,挪用我的私产,如今还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是谁给你的胆子?”阮雪蘅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叶云嫣,你当真是不知廉耻!”
两记耳光,将叶云嫣彻底打懵了。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提醒着她刚发生了什么,她回过神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放声大哭:“阮雪蘅,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去告诉祖母!我要去告诉母亲!”
就在院内乱作一团时,一个急切的男声从院门口传来。
“云嫣!怎么了?”
阮怀武快步走了进来。他素来对这位貌美柔弱的表妹心有好感,时常来锦华苑献殷勤,今日刚下学便过来了,不想正撞见这一幕。
他一眼就看见叶云嫣脸上清晰的红肿指印和满脸的泪水,顿时火冒三丈。
不分青红皂白地冲到阮雪蘅面前,厉声呵斥:“大姐!你也太过分了!云嫣她哪里得罪了你,你要下这么重的手打人?”
说完,他转身扶住叶云嫣,语气瞬间变得温柔无比:“云嫣,你没事吧?别怕,有我在!”
阮雪蘅看着他这副英雄救美的模样,正欲开口,院门口又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
“怀武!你不好好在房里温书,跑这儿来做什么!”
只见二婶江氏提着一个食盒,满脸不悦地走了进来。她本是来给儿子送汤,却正好撞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当她看到儿子正一脸心疼地护着哭哭啼啼的叶云嫣时,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阮雪蘅见到江氏,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冷笑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道:“二婶来得正好,也帮我评评理。二堂弟护着的人,偷拿我母亲嫁妆里的首饰,侵占我私人用的字帖和衣料,我不过是来讨要,她便撒泼耍赖,二堂弟倒好,不问缘由便来指责我这个姐姐。怎么,我们阮家的男儿,就是这么明辨是非的?”
她指着叶云嫣头上的金簪,声音陡然拔高:“二婶您瞧瞧!那支赤金嵌宝簪,是我母亲的遗物,银楼的底单都清清楚楚记着!可它如今,却戴在叶表妹的头上!她戴着我娘的遗物,勾引我阮家的子孙,这算什么?鸠占鹊巢吗?!”
“你……你胡说!”叶云嫣被这番话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拉住阮怀武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怀武哥哥,你别听她胡说!是她诬陷我!那些东西……真的是祖母赏的……”
她的眼泪,是她最好的武器。
阮怀武看着叶云嫣哭得可怜,心立刻就软了,那点刚升起的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梗着脖子瞪向阮雪蘅:“大姐,你如今掌了家,也不能这般仗势欺人!云嫣柔弱,你却如此粗俗,动手打人!我看你就是嫉妒云嫣得祖母疼爱!”
“嫉妒?”江氏一听这话,再看看叶云嫣那副柔弱无骨、仿佛随时要倒在自己儿子怀里的模样,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烧到了头顶。她最恨这种狐媚做派!
“糊涂东西!”江氏一把推开阮怀武,冲到叶云嫣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好个叶云嫣!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竟是个手脚不干净、还会勾引人的狐媚子!偷拿的东西戴在头上,是想告诉我儿子,你多有本事吗?我儿子将来是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能被你这种品行不端的女人拖累?”
阮雪蘅懒得再与他们废话。对一群蠢货,事实是最好的耳光。
她直接对青黛和两个婆子下令:“还愣着干什么?按清单上的东西,进去搜!一样一样,都给我摆到院子里来!让二婶和二堂弟也好好开开眼,看看这位表小姐的‘赏赐’,有多少是我蘅芙苑的东西!”
“是,小姐。”
青黛带着人,径直往叶云嫣的卧房走去。
“你们不许进去!不许碰我的东西!”叶云嫣尖叫着想去阻拦,却被青禾牢牢拦住。
阮怀武想上前帮忙,却被他娘江氏一把揪住了耳朵:“你给我站住!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到底背着我们藏了多少好东西!”
很快,字帖、翡翠镯子、几匹崭新的云锦,甚至还有几样男式的玉佩香囊,都被搜了出来,乱七八糟地摆在院中的石桌上。
人赃并获。
阮雪蘅的目光在那些物品上扫过,最后,她拿起一个锦盒,正是墨景宸送来的那个。她缓缓打开,露出里面那套顶级的文房四宝。
她故意将锦盒的内衬朝外,展示给众人看,那上面绣着的,正是与叶云嫣头上金簪一模一样的祥云纹。
“二婶,您看,”阮雪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这锦盒,是三皇子殿下昨日赏赐给我弟弟的。您说巧不巧,这花纹,竟和我母亲这支遗物金簪上的祥云纹一模一样。我本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叶云嫣惨白的脸。
“……有些人,是连三皇子殿下都敢冒犯。拿着仿冒皇室纹样的东西去勾引男人,叶云嫣,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想给阮家招来灭门之祸吗?!”
“三皇子”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江氏和阮怀武浑身一颤!
江氏的怒火瞬间变成了惊恐,她看着那金簪,又看看那锦盒,再看叶云嫣,只觉得这个外甥女是个索命的恶鬼!
阮怀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再蠢也明白,这事已经超出了表兄妹拌嘴的范畴,牵扯上了皇子,那就是天大的事!
江氏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从叶云嫣头上扯下那支金簪,狠狠扔在地上,然后左右开弓,对着叶云嫣的脸就是几巴掌!
“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啊!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娘!你别打了!你疯了吗!”阮怀武想去拉架。
“你给我滚开!”江氏一脚踹在儿子腿上,状若疯魔,“你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蠢货!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小贱人不可!”
母子争执声,女人的哭泣求饶声,下人的劝架声,乱成一锅粥。
阮雪蘅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冷眼看着这场由她亲手点燃的大火。她让青黛青禾收好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弯腰,亲自捡起金簪,然后转身,平静地朝蘅芙苑走去。
身后,是江氏惊天动地的怒骂和叶云嫣凄厉的惨叫。
这一把火,烧得才够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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