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杆枪带来的改变是实实在在的,但无形的压力也如影随形。知青点里,围绕着这条枪,微妙的变化也在滋生。并非所有人都像秦建国一样,将枪视为生存工具和沉重的责任。在一些年轻气盛的男知青眼中,那黝黑的枪身代表着力量、权威,甚至是一种令人向往的男性气概。
孙志刚就是其中之一。他年纪比秦建国稍小,性子更冲,平日里就对秦建国的领导地位隐隐有些不服。如今见秦建国凭着枪法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猎获颇丰,连村里老狗都高看几分,心里那股酸意和渴望便有些按捺不住。
一天傍晚,大家围坐在院子里处理草药,孙志刚凑到秦建国身边,脸上堆着笑:“建国哥,明天进山带上我呗?也让我摸摸枪,开开眼。总不能让您一个人辛苦。”
秦建国头也没抬,用磨石仔细打磨着一把柴刀的刃口,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山里不是玩的地方,枪更不是玩具。我一个人行动方便。”
孙志刚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也提高了些:“大家都是知青点的人,枪是大家的财产,凭什么就你一个人用?我们也想为集体出份力嘛!”
这话一出,院子里安静下来,其他几个知青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目光在秦建国和孙志刚之间逡巡。沈念秋皱了皱眉,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秦建国一个眼神制止了。
秦建国放下柴刀,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看向孙志刚,也扫过其他人:“枪,是老狗借给我们的,子弹有限,打一颗少一颗。它首先是用来保障我们最低限度的生存,在遇到危险时保命,其次才是获取食物。不是用来满足谁的好奇心,或者炫耀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谁觉得我秦建国拿着这枪是占了便宜,或者觉得我猎回来的东西分配不公,现在就可以说出来。谁要是觉得自己能比我更好地使用它,更能承担开枪的后果,也可以站出来试试。”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孙志刚脸上:“志刚,你告诉我,如果迎面撞上一头带崽的野猪,你知道该打哪里能最快让它失去行动力,又不至于让它临死前发狂冲过来吗?你知道在不同距离下,子弹的轨迹会有什么变化吗?你知道开枪后,怎么快速判断周围有没有被惊动的其他危险,或者……有没有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吗?”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冷峻的现实意味,砸得孙志刚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他只知道开枪很威风,却从未想过这背后需要承担如此复杂的责任和风险。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孙志刚的气势彻底泄了,讷讷地低下头。
秦建国重新拿起柴刀,继续打磨,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枪,我会保管好,也会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它属于集体,但使用权和责任,在我这里。这一点,我希望大家都明白。”
这场小小的风波无声地平息了,但秦建国知道,矛盾只是被暂时压下。枪支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人性的复杂。它提升了集体的生存能力,也激化了潜在的权力意识和分配问题。
夜深人静时,他和沈念秋在灶房外低声交谈。
“孙志刚的话,虽然冲,但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沈念秋轻声说,“以后猎到的东西,分配更要公平透明,让大家觉得这杆枪带来的好处是共享的。”
秦建国点点头:“我知道。但原则不能退让。枪声一响,就没有回头路。我们必须更小心。”
他仰头看着满天星斗,星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老狗说得对,麻烦不远了。不光是山里的麻烦,也可能来自……人。”
就在这种外松内紧的氛围中,日子一天天过去。秦建国依旧定期进山,但行踪更加飘忽,有时甚至独自一人,连沈念秋也不带。他不仅在狩猎,更在利用这个机会,像熟悉自己掌纹一样熟悉这片山脉的每一个角落——哪里有天险可以据守,哪里有隐秘的山洞可以藏身,哪里有小路可以快速转移。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这片山林,将来或许不仅是他们的“粮仓”,也可能是最后的屏障。
果然,平静在一个午后被打破。
那天,秦建国和沈念秋刚从山里回来,背篓里装着几只山鸡和一些野菜。还没走近知青点,就看到老狗蹲在院子外的老槐树下抽着旱烟,脸色有些凝重。
见到他们,老狗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走了过来,目光扫过秦建国肩上的步枪,低声道:“建国,有点情况。”
三人心照不宣地走到远离知青点的坡地边。
“公社武装部那边,最近在清查各大队的民兵武器弹药库存。”老狗吐出一口烟,声音压得很低,“虽然还没查到我们这犄角旮旯,但风头有点紧。而且……我听到点风声,好像有人反映,最近咱们这后山,枪声有点密。”
秦建国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知道是谁反映的吗?”沈念秋急切地问。
老狗摇摇头:“捕风捉影的事,查不清。可能是哪个被惊了猎物的老猎人心里不痛快,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知青点的方向,“树大招风,肉香也招狼。”
他用力嘬了一口烟嘴,看着秦建国:“子弹还剩多少?”
“不到二十发。”秦建国如实回答。
老狗沉吟片刻:“枪,暂时不能再轻易响了。剩下的子弹,是救命用的。那些腌肉,想办法藏好,最近也别大批量去找我换东西了,避避风头。”
秦建国紧紧握了握肩上的枪带,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杆刚刚赋予他们力量和希望的铁家伙,转眼间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我明白了,狗叔。”他沉声应道。
老狗点点头,叹了口气:“小子,我知道你不容易。但在这地方活着,光有狠劲儿和准头还不够,还得学会‘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老狗佝偻着背影消失在村口小路上。秦建国和沈念秋站在原地,心情沉重。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刚因为收获而带来的些许轻松荡然无存。
秦建国抬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枪管,眼神锐利地望向暮色渐起的深山。
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山林不再仅仅是提供资源的猎场,也更像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棋盘。手中的枪,既是棋子,也是负担。而下一步该怎么走,需要更加缜密的算计和对规则更深的理解。
“先把枪藏起来。”秦建国对沈念秋说,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从明天开始,我们恢复以前的采集和设置陷阱,尽量不往深处去。”
“那……万一遇到危险?”沈念秋担忧地问。
秦建国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该响的枪,还是要响。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学会在没有枪的时候,也能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他的野望,在现实的冷风下,并没有熄灭,而是变得更加内敛和坚韧。就像这山里的岩石,在风霜雨雪中,磨去了棱角,却更加致密坚硬。掌控命运的道路,从来都不平坦,但他已经握住了起点,就绝不会轻易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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