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指尖终于落下。炭笔尖在年轻学者提案首页划出三道短痕,写下“可试行”三个字。她没有抬头,直接对门外说:“传令下去,两刻钟内,所有参与立法的法学家和各方代表,重回议事厅。”
书记兵应声而去。脚步声远去后,厅内只剩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艾琳站起身,走到墙边木屏前。她亲手将老臣的泛黄卷宗和年轻学者的新提案并排挂上。两张羊皮纸一旧一新,边缘对齐,像一道裂开又试图缝合的伤口。
她回到主位坐下,静等。
人陆续进来。法学家们穿着不同颜色的长袍,代表各自学派。贵族代表站在左侧,平民、商人、地方领主则分布在右侧。没人说话。空气很沉。
艾琳站起来,走到木屏前。
“这三十七条保留。”她指向老臣卷宗,“土地继承、赋税征缴、治安维持,与当前民情相符,继续执行。”
有人皱眉,但没出声。
她转向另一侧。“这十二条纳入。”她点着年轻学者的提案,“参议资格开放、迁徙自由、职业准入,符合治国方向。”
一名贵族代表立刻开口:“农奴世袭若废,谁来种地?边境屯田荒了,边防怎么办?”
一个商人代表马上回应:“没人种地是因为他们不想做奴隶。自由了才肯拼命干。”
争论开始。声音越来越大。
艾琳抬手,众人停下。
她对书记兵说:“取地图来。”
一张新绘的羊皮地图被铺在长桌上。上面标着各郡耕地面积、人口流动箭头、荒田红点。
艾琳指着北三郡:“这里两年内两千农人签了契约,自己开荒。三年粮产翻倍。他们不是不愿干活,是不愿一辈子当奴。”
她停顿一下。
“我提议设立‘自由佃户’身份。农人每年交固定租粮,换取人身自由和迁徙权。土地仍归原领主,但不得随意加税或驱逐。”
大厅安静。
一名老法学家问:“租粮定多少?如何监督?”
“按亩产三成收租。”艾琳说,“由村中推选三人组成监督组,每年公示账目。若有隐瞒,全族三年免税资格取消。”
又有人问:“若领主强行收回土地呢?”
“按律治罪。”艾琳答得干脆,“第一次罚银十倍,第二次削爵,第三次充公土地。”
议论声响起。有人点头,有人皱眉。
最终投票。举手表决。
多数通过。
艾琳继续推进。一条条过。
关于贵族议政权,保留,但增加限制:凡拥有百亩以上土地者,每十年必须派出一名子弟到合垣城学习三年,否则减半赋税优惠。
关于平民参议,允许每村推选一人列席地方会议,五年内至少有三成席位留给非贵族出身者。
关于刑罚,废除断手、流放等酷刑。偷盗者依赃物价值赔偿并劳役,抗税者冻结资产直至补缴,私议政事不再列为重罪。
每通过一条,书记兵就在新编草案上记下编号。
天色渐暗。蜡烛换了三次。
有人开始打哈欠。眼睛发红。
一名法学家站起来:“条文可以,但顺序乱。现在这样,执法时会混淆。”
另一个附和:“术语也不统一。一会儿叫‘领主’,一会儿叫‘地主’,还有用‘田主’的。必须改。”
问题转到了技术层面。
艾琳下令:“分组协作。资深法学家负责统稿,书记兵按领域分类条文,每方代表派一人监督本方核心条款。”
她亲自坐镇中央桌案。
九卷草案被拆开重组。土地法归一卷,税政法归二卷,民权卷、刑罚卷、行政卷依次排列。
术语逐个校正。统一用“地主”指代土地持有者,“农户”指耕作者,“律”代替“法”,“令”用于政令。
凌晨寅时,最后一行墨迹干透。
《合垣律典·初编》完成。共九卷,二百一十三条。
艾琳亲手将九张羊皮纸装订在一起。封皮用深蓝布包裹,烫金标题压印上去。
她把文本放在桌上,双手按住。
“这不是完美的法。”她说,“但它是从这片土地里长出来的。”
没人接话。
所有人都看着那本书。
一名老法学家走上前,伸手摸了封面。他点点头,退回原位。
贵族代表们低声商量几句,其中一人说:“我们同意提交审议。”
平民代表直接跪下,额头触地。
其他人陆续跟着弯腰。
艾琳没有扶,也没有动。
晨光从高窗照进来,落在书脊上。金粉反光,映在她脸上。
她抬起右手,轻轻抚过标题。
外面传来第一声鸡鸣。
书记兵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新报文。
艾琳没接。
她只问了一句:“各村代表到了吗?”
“到了,在外等候。”
“让他们再等。”她说,“等我把这页看完。”
她翻开律典最后一页。那里还有一行空白。
笔就放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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