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立于绣坊后院的青石阶上,手中握着一封宫中送来的帖子。春日暖阳洒在她素白的袖口,映得那枚银线绣的“澜”字微微发亮。太后寿辰将至,命各府贵女献礼祝颂,而她,作为曾为镇国侯夫人的沈家嫡长女,自是不能缺席。
“小姐,这帖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春棠站在一旁,轻声说道,“绣坊刚稳住江南货源,京中又有几家布庄蠢蠢欲动,想趁机压价。”
沈微澜垂眸一笑,指尖轻轻抚过帖子边缘:“他们以为我沈微澜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侯夫人?”
“自然不是。”春棠应道,语气坚定,“如今绣坊已重掌丝帛命脉,江南锦绣庄也与我们重新签约,柳家那边虽不甘心,但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微澜颔首,目光投向远处忙碌的绣娘们。织机声此起彼伏,如春风拂柳,又似细雨润物。她轻叹一声:“这一局棋,才刚开始。”
冬珞适时走近,手中捧着一方锦盒:“小姐,画作已装裱完毕,是否即刻送去宫中?”
沈微澜接过锦盒,缓缓打开。画卷展开,一只凤凰昂首振翅,羽翼间百鸟环绕,或引颈高鸣,或低翔浅舞,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整幅画以墨色为主,却在凤凰尾羽处点染金红,仿若朝霞破晓,照亮万木千山。
“此画名曰《百鸟朝凤图》,是我这几日闭门所绘。”她声音清冷,却透着几分自信,“凤凰乃百鸟之王,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今日我要它飞入宫闱,让那些困于金笼之人,也看看何为真正的自由。”
春棠望着那画,心中一震。她知道,小姐从未忘记那句“不愿困于金笼”的誓言。
太后寿宴当日,宫中张灯结彩,华盖如云。众贵女齐聚慈宁宫,皆携珍宝奇玩以表孝心。有献玉如意者,有赠翡翠屏风者,更有以诗词赋颂者,场面热闹非凡。
沈微澜身着月白色广袖襦裙,外罩薄纱披帛,缓步走入殿中。她身后两名侍女抬着锦盒,内藏《百鸟朝凤图》。众人目光纷纷投来,低声议论。
“这不是沈家那位被和离的大小姐么?” “听说她在江南折腾了个绣坊,倒还真有些本事。” “哼,不过是个失势的弃妇罢了,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沈微澜神色不动,只淡淡一笑,上前参拜太后。
太后端坐龙椅之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略带审视:“沈家嫡女,许久未见,你今日带来何物?”
沈微澜躬身答道:“臣女特制一幅《百鸟朝凤图》,愿献予太后,祝圣寿无疆。”
话音落下,全场静了一瞬。
“哦?”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既是画作,便展来看看。”
侍女立刻铺开画卷,众人围拢过来。只见凤凰凌空而起,百鸟随行,翎羽纷飞之间,竟似能听见清啼回响。画中布局巧妙,笔法灵动,既有工笔之精细,又含写意之洒脱,令在场文臣不禁侧目。
一些人发出了惊叹之声。
“好一幅《百鸟朝凤图》!”一位老翰林忍不住赞叹,“凤凰神态威仪而不失灵动,百鸟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可见作者功力深厚。”
“这位沈小姐,怕是得了前朝大家真传吧?”另一位官员也好奇问道。
沈微澜淡然一笑:“不过是临摹旧作,稍加变化罢了。”
这话一出,人群中忽有一人冷笑道:“临摹旧作?前朝哪位大家,竟有如此神作?”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柳若蘅款步而来,一身碧色罗裙,眉眼含笑,却掩不住眼底的讥讽。
“我倒是记得,前朝有一位大儒,也曾画过一幅《百鸟朝凤图》,可惜早已失传。”她轻声道,“不知沈小姐是否见过真迹?还是……只是借他人之笔,来博太后欢心?”
此言一出,不少人露出狐疑神色。
沈微澜却不恼,只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既然柳小姐对前朝画作如此熟悉,不如请她也作一幅,让大家一同品鉴?”
太后点头:“也好,正好今日群芳荟萃,诸位才女不妨各展所长。”
柳若蘅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当下取笔作画。她笔法娴熟,勾勒间凤凰初现雏形,众人连连称奇。
然而,待她落笔收锋,沈微澜却缓步上前,指着画中凤凰道:“柳小姐此画,构图虽美,却有一个致命疏漏。”
“哦?”太后挑眉,“说来听听。”
沈微澜从容道:“前朝那幅《百鸟朝凤图》,凤凰尾羽共有九转,象征‘九五至尊’,而柳小姐画中凤凰,尾羽仅七转,且第三转与第五转之间的间距极小,几乎重叠,明显是对原作理解不足。”
她顿了顿,又道:“更关键的是,凤凰双目之中,应当隐含‘天下归心’四字,需以特殊墨料书写,在特定角度下才能显现。柳小姐此画,凤凰目中空洞无神,显然未曾真正见过真迹。”
太后闻言,神色微变。
柳若蘅脸色一沉,强作镇定:“沈小姐说得头头是道,莫非你真的见过前朝真迹?”
“我确实未曾亲眼见过。”沈微澜微笑道,“但我祖父曾有幸观赏,并留下详细笔记。柳小姐若不信,我可以当场背诵其中一段。”
她果然朗声背诵起来,语调清晰,字字分明,竟与画作细节严丝合缝。几位年长文臣听得连连点头,皆露出惊叹之色。
“原来如此。”太后轻轻放下茶盏,“沈小姐心思缜密,才情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柳若蘅面色难看,低头不语。
此时,谢云峥正站在殿角,目光落在那幅《百鸟朝凤图》上。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他曾问过沈微澜为何不肯接受自己安排的婚事。
那时她站在廊下,望着天边飞过的群雁,淡淡道:“我不愿困于金笼,宁愿独守寒窗。”
如今,那只曾经被困的凤凰,终于展翅高飞,翱翔九天。
他心中莫名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宴会渐近尾声,太后兴致颇高,特意召见沈微澜。
“你的画,我很喜欢。”太后语气温和,“听闻你近日重整绣坊,颇有建树。若有意,可入宫为六局女官,替我管理宫中绣造之事。”
沈微澜跪地叩首:“臣女谢太后厚爱,只是绣坊初创,尚需亲自操持,恐怕难以分身。”
太后笑了笑:“既是如此,那便先留个念想罢。”
沈微澜起身退下时,眼角余光瞥见谢云峥站在殿门外,神情复杂。她脚步一顿,终是未多言,转身离去。
夜色渐深,宫墙之外灯火阑珊。沈微澜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窗外月色如水,映得她眉眼清冷。
“小姐,您今日一番言语,可谓惊艳四方。”冬珞轻声道。
“不过是该做的。”她低语,“凤凰既已冲出樊笼,便再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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