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静默区的死寂，被陆凡道心的突破所打破。他并未在此久留，明悟本心后，便悄然离开了这片法则停滞之地，重新驾驭逍遥道韵，化作太虚中一缕难以察觉的微风。他需要了解更多外界信息，尤其是关于“无瑕道种”风波的最新动向，以及那些古老意志的后续反应。
一味隐匿并非长久之计，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数日后，他“漂流”至一片相对活跃的太虚区域。此地靠近几个尚存的中等宇宙，时有商队往来，交换资源，传递信息。一艘形如巨大鳐鱼、通体由某种暗色木质与金属拼接而成、悬挂着“万界通商”旗帜的古老商船，正缓缓航行于星骸之间。
陆凡心念一动，收敛所有气息，化作一粒微尘，悄无声息地附着在商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木质船舷上。商船自有防护阵法，但对他这等境界而言，形同虚设。
入夜，商船内部灯火通明，并非凡间烛火，而是镶嵌在舱壁上的各色灵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船员形貌各异，有的身覆鳞甲，有的头生犄角，显然来自不同种族。他们结束了一日的忙碌，聚集在宽敞的膳堂内，饮酒谈天，喧嚣中透着一种远离故土、漂泊星海的沧桑。
陆凡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蔓延开来，捕捉着船员们的交谈。
起初，多是些琐碎的抱怨与吹嘘。某个星域的特产价格波动，某条航线上新出现的空间乱流，或是哪个船员的家乡又爆发了宗门冲突。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酣畅，话题也逐渐转向了更宏大、更隐秘的方向。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浑身散发着淡淡硫磺气息的壮汉船员，猛灌了一口琥珀色的烈酒，打着酒嗝，压低声音对同伴道：“嘿，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子，‘九幽寒渊’那边好像不太平！”
旁边一个耳朵尖尖、眸泛绿光的同伴嗤笑一声：“九幽那老鬼的地盘，什么时候太平过？不是今天冻碎几个探险的，就是明天又从哪里挖出点上古阴尸。”
“这次不一样！”壮汉船员瞪大眼睛，神秘兮兮地道，“听说是有不得了的东西现世了！引得好几股老怪物的神念在那边撞上了，差点打起来！那动静，隔着几个星域都能感觉到寒意！”
“真的假的？”另一个面容清秀、却背生透明蝶翼的女船员好奇地凑过来，“是什么宝贝？能让那些老怪物都动心？”
“具体不清楚，”壮汉船员摇了摇头，又灌了一口酒，“不过有传言说，跟……跟那传说中的‘超脱之机’有关！”
“超脱之机”四字一出，膳堂内顿时安静了一瞬，不少船员都竖起了耳朵。
“切，又是这种没影的传闻。”绿眼船员似乎不太相信，“哪次不是说有超脱之机，结果不是陷阱就是骗局？上次‘万神殿’废墟那边不也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发现了上古神只的传承核心，结果呢？屁都没有！还引来了‘噬空蜉蝣’群，差点把路过的一支探险队全吞了！”
背生蝶翼的女船员却若有所思：“这次好像不太一样。我前些日子随船经过‘冥河’老怪势力范围的边缘，感觉那边的气氛也很紧张，巡逻的魔崽子多了好几倍，像是在防备什么。”
“不止冥河，”一个一直沉默着、擦拭着手中罗盘的老迈船员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星算阁’那边，最近推演天机的波动也频繁了许多，价格涨了三成。还有几个常年闭关的老家伙，似乎都有出关的迹象。”
老船员在船上似乎颇有威望，他一开口，众人都安静下来。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众人，缓缓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太虚，怕是要起大风浪了。据说，根源是一件名为‘无瑕道种’的异物现世，引动了上古时期的一些因果。”
无瑕道种！
陆凡心神微动，仔细聆听。
“无瑕道种？那是什么？”壮汉船员茫然。
老船员摇了摇头：“具体是何物，老夫也不甚明了。只从一些古老残卷中窥得一鳞半爪，据说与大道本源有关，蕴含着直达超脱的终极奥秘。上古时期，就因此物，爆发过一场席卷诸天的‘道主之战’，打得星河破碎，万界寂灭……如今再现，恐怕……”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但话语中的沉重与担忧，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膳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灵珠光芒摇曳，映照着船员们或惊疑、或茫然、或担忧的面容。
“管他什么道种不道种的！”那壮汉船员猛地一拍桌子，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这些小虾米，操心也没用！来来来，喝酒喝酒！听说下一个停靠的‘流萤界’，新出了一种‘百果酿’，滋味绝佳，到时候老子请客！”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但“无瑕道种”、“道主之战”、“古老意志”这些词汇，却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在陆凡心中荡开了涟漪。
从这些船员的闲谈中，他确认了几点：
一、他之前布下的疑阵与祸水东引，确实起到了效果，将水搅浑了，让那些古老意志互相猜忌，甚至可能已经爆发了冲突。
二、“无瑕道种”的消息已然在一定层面传开，引发了更广泛的关注与暗流。
三、一些中立或隐秘的势力，如“星算阁”等，也开始有所动作。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这潭水，越来越深了。
就在他思索之际，那擦拭罗盘的老船员，似是无意地，朝着陆凡隐匿的船舷方向，瞥了一眼，那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了然的光芒。
陆凡心中微微一凛。
这老船员，不简单。恐怕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方才那番话，是说与船员听，或许……也是说与他听？
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将自身隐匿得更加彻底。
商船继续在星海中航行，灯火通明，载着满船的喧嚣与秘密，驶向未知的下一站。
而陆凡，在听完了这场“夜话”后，心中已有了新的计较。他需要更准确的情报，需要了解那些古老存在的具体动向，也需要……寻找可能的盟友，或者，至少是能暂时相互利用的力量。
这艘商船，或许是一个不错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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