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宸——！！！”
林薇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破了地下船坞中那死一般的寂静。
那漫天飞舞的金色光尘，在完成了关闭裂隙的伟大使命后，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缓缓地、彻底地消散在了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那个总是带着一丝腼腆微笑、用幽默掩饰不安的少年，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世界，得救了。
但林薇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跪在冰冷的祭坛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正在消散的光尘，却只捞到一片虚无。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不……不……你回来……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你答应过的……”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而绝望。
“混蛋！”
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与悲痛的咆哮，从下方传来。
苏晓双目赤红，他看着叶宸消失的地方，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但他没有沉溺在悲伤中。他猛地转过头，那双丹凤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死死地盯住了远处那个因为失去力量来源而瘫倒在地的、苍白消瘦的黑袍身影——归一会教主。
教主也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身上的黑雾已经散去，露出了那张属于萧峰的、写满了不甘与怨毒的脸。他看着叶宸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出一阵癫狂而凄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同归于尽……叶宸……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苏晓没有再听他说一个字。他身形一闪，手中的唐刀带着一道凌厉的紫光，瞬间出现在教主面前。
“你去死吧！”
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用最简单、最直接、最充满愤怒的一刀，朝着教主的脖子，狠狠地劈了下去！
教主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想躲，但身体却因为力量耗尽而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闪烁着秩序之光的刀锋，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触及他皮肤的瞬间，苏晓的动作却猛地一顿。
他看着教主那张与叶宸父亲照片上无比相似的脸，看着他那双虽然充满怨毒、却深处藏着一丝解脱的眼睛，心中的杀意，不知为何，迟疑了。
杀了他？就这么轻易地杀了他？
那叶宸的牺牲，叶宸父亲的真相，又算什么？
“噗。”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
但不是教主。
苏晓的唐刀，在距离教主喉咙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而他自己的胸口，却多了一个小小的、焦黑的血洞。
教主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枚由他自身骨头磨成的、淬着最后一点浊流毒素的骨刺。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给了苏晓致命一击。
“你……也……下来……陪我吧……”教主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苏晓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口，又看了看教主，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你，不配。”
他反手一刀，刀柄重重地砸在教主的后颈上。教主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双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解决了教主，苏晓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胸口的毒素开始迅速蔓延，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青黑。
“苏晓！”
林薇的哭喊让他回过神来。他咬着牙，用古武心法暂时压制住毒素，踉踉跄跄地跑向了另一个倒下的身影——凌霜。
凌霜躺在地上，黑色的风衣被左肩那个焦黑的窟窿染得更加深沉。那股来自虚寂诅咒的死寂气息，正以她伤口为中心，在她体内疯狂蔓延。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冰。
“凌指挥官！”苏晓跪在她身边，声音颤抖。
林薇也连滚带爬地过来，她看着凌霜的伤势，泪水流得更凶了，但她却强忍着悲痛，将自己那已经黯淡无光的银镯，按在了凌霜的伤口上。
“净化……我还能净化……”她喃喃道。
然而，银镯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便再无反应。林薇的生命力已经透支，根本无法支撑她进行任何净化。
“没……没用的……”凌霜艰难地睁开眼睛，她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她看着眼前的苏晓和林薇，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温柔的微笑。
“你们……都还活着……太好了……”
“你别说话！我们救你！”苏晓吼道，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他不甘心。
“来不及了……”凌霜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黑色的血沫，“那股诅咒……是虚寂之主的本源之力……我……撑不了多久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风衣内侧的一个加密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银色的金属存储器。
她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那个小小的东西。
“这个……拿着……”
她将存储器，艰难地塞进了苏晓的手里。那东西冰冷刺骨，却仿佛有千斤重。
“这是……我从龙城司……一个内鬼的电脑里……截获的……加密存储器……”凌霜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里面……有十年前……海州港任务的……所有原始数据……包括……你父亲失踪的……真正原因……”
苏晓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我一直怀疑……龙城司内部……有鬼……我查了很久……才找到这个……但是……我被发现了……他们……想杀我灭口……我只能……伪造假死……潜伏下来……”
凌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与自嘲。
“我本来……想亲手……把真相……告诉你……但现在……只能靠你们了……”
她看着苏晓，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与信任。
“苏晓……答应我……一定要……把这个……交给叶宸……不……就算他不在了……也要……查清楚真相……别让……他父亲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也别让……叶宸……白白死去……”
“我……”苏晓握紧了手中的存储器，感觉那东西烫得灼人。他重如千钧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得到苏晓的承诺，凌霜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林薇。
“林薇……孩子……别哭……叶宸他……没有真的消失……他是……化作了镇妖塔的……守护之光……只要……镇妖塔还在……他就……还在……”
“他会……回来的……我相信……”
这是凌霜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声音，永远地停在了这里。
她那双总是冷静理智的、如同寒星般的眼睛，缓缓地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变得空洞而黯淡。
她抓着苏晓衣袖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龙城司最年轻的指挥官，那个总是穿着黑色风衣、如同女武神般强大的女人，那个背负着家族血海深仇、孤独地追寻真相的行者，在这一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凌……霜……指挥官……”
苏晓呆呆地看着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又一块重要的部分，碎裂了。
就在这时，地下船坞的入口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直升机的轰鸣声。
“这里！目标就在这里！医疗队！快！”
一队队身穿白色防护服、手持高科技武器的龙城司特工，冲了进来。他们迅速地控制了整个现场，将昏迷的教主和那些幸存的、被囚禁的平民带走。
一名领头的特工，走到了苏晓和林薇面前。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严肃而陌生的脸。
“你们是……叶宸的同伴？我是龙城司总部派来的，王毅。凌霜指挥官……她……”
王毅看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凌霜，沉默了。
苏晓缓缓地站起身，将林薇护在身后。他看了一眼那些来势汹汹的龙城司特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枚小小的、却承载着惊天秘密的存储器。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
凌霜用生命换来的东西，绝不能落入那些可能是“内鬼”的人手中。
前路，一片黑暗。敌人，无处不在。
但他，必须走下去。为了叶宸，为了凌霜，为了所有牺牲的人。
（第36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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