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执塔人之名……关！”
那不再是属于叶宸的声音，而是与镇妖塔意志完美融合的、代表着整个世界秩序的、神圣而威严的宣告。随着他那只由光粒子构成的拳头狠狠砸下，所有束缚着虚寂之手的金色锁链，猛地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场无声的、却又撼动了整个世界根基的拔河，在天穹之上展开。
那只由纯粹混沌浊流构成的巨大手臂，在锁链的拉扯下，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意志。它疯狂地挣扎，每一次扭动，都让周围的空间法则发出破碎的哀鸣。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它“皮肤”上浮现，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抗拒这股不可抗拒的“秩序”之力。
而作为这一切的驱动者，叶宸，正在走向他生命的终点。
他悬浮在风暴的中心，身体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形态。他的皮肤、血肉、骨骼，都在化作最纯粹的金色光粒子，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一片片地剥离，消散在空气中。他就像一颗正在燃烧的恒星，用自己最后的物质，释放着最璀璨的光和热。
他的意识，已经彻底与镇妖塔的本源融为一体。他不再有“叶宸”的个体情感，只剩下“封印”这一个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使命。他感觉不到痛苦，也感觉不到喜悦，他只是……在执行一个程序。
一个用自己全部存在去执行的、最后的程序。
“不……不……不！！！”
被金色锁链死死钉在原地的怪物，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咆哮。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召唤出的、伟大的虚寂之手，正在被一点点地拖回那道它渴望逃离的裂隙。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毕生的追求，即将在眼前化为泡影。
它不甘心！
它那张属于萧峰的脸上，扭曲出一种混合着疯狂、怨毒与狡诈的狰狞表情。
它知道，它无法挣脱锁链。正面抗衡，它已经输了。但是……它是一个被龙城司抛弃的“英雄”，一个在阴谋与背叛中活下来的“老鼠”。它最擅长的，从来都不是正面战斗，而是……在绝境中，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最肮脏的一击。
它将所有的力量，不再用于挣扎，而是疯狂地收缩，凝聚于自己体内唯一一个没有被金色锁链完全束缚的地方——它颈间那串由镇妖塔碎片改造的、骷髅组成的项链。
那是它成为“虚寂使徒”的信物，也是它最后的力量来源。
“叶宸……你以为你赢了？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让你……在胜利的前一刻，品尝最深的绝望！”
怪物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它那由骸骨构成的脖颈猛地一震，那串骷髅项链上的最大的一块、位于正中央的骷髅头，竟然被它硬生生地……挣断了！
那块骷髅头碎片，在脱离的瞬间，被怪物注入了它最后所有的、最恶毒的诅咒与怨念。它不再是镇妖塔碎片，而是变成了一枚纯粹的、只为“背叛”与“毁灭”而生的……混沌毒刺！
它没有飞向天穹的裂隙，也没有攻击那些锁链。
它的目标，是那个正在分解、即将化为光尘的、毫无防备的叶宸！
毒刺的速度，快超越了思维。它没有带起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就像一个穿越了时空的幽灵，无视了周围狂暴的能量对冲，无视了法则层面的湮灭，以一种最诡异、最阴险的轨迹，直刺叶宸的后心——那里，是源核印记所在的位置！
这是怪物最后的赌注。它赌叶宸在化身“秩序”的瞬间，会失去对个体“自我”的防护。它赌这枚由“背叛”之力凝聚的毒刺，能够刺穿那层看似无懈可击的金色光芒，直接污染叶宸的源核核心！
只要源核被污染，叶宸与镇妖塔的融合就会崩溃。届时，不仅关闭裂隙会失败，叶宸更会彻底堕入虚寂，成为比怪物自己更可怕的、被污染的执塔人！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最完美的复仇！
毒刺，越来越近。
它穿透了叶宸周身那层薄薄的金色光晕，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它刺向了叶宸那已经变得半透明的后背。
怪物那双黑暗的眼眶中，露出了疯狂的、得意的光芒。
它赢了！
然而，就在毒刺即将触及源核印记的千分之一刹那。
“锵——！！！”
一声清脆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的金属交击声，毫无征兆地在整个混乱的战场中响起！
一道冰冷、迅捷、精准到了毫巅的黑色刀光，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从侧面骤然杀至，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格挡在了那枚混沌毒刺的路径之上！
黑色的刀光，与漆黑的毒刺，在半空中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滋啦”声。
那枚蕴含着怪物最后诅咒的毒刺，在接触到刀光的瞬间，其上缠绕的黑色怨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般，被瞬间净化、蒸发！只剩下那块原本的镇妖塔碎片，失去了所有力量，无力地掉落在地。
而那道黑色的刀光，在格挡掉毒刺后，余势不减，却也因为承受了那股恶毒的诅咒，光芒瞬间黯淡，化作一柄通体漆黑、造型修长的战术短刀，叮当一声，也掉落在了地上。
“噗通。”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身姿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叶宸的身侧。她单膝跪地，右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左肩，黑色的风衣上，一个焦黑的、不断向外扩散着死寂气息的窟窿，触目惊心。
鲜血，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涌出，但那血液，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带着黑色纹路的冰晶。
是凌霜！
她来了。
“凌……霜指挥官？”苏晓在下方看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搞清楚，凌霜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如何挡下那致命一击的。
凌霜没有回答他。她抬起头，那张总是冰冷如霜的脸上，此刻因为剧痛而显得有些苍白，但她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她看了一眼那枚掉落在地的、已经失去光泽的骷髅头碎片，又看了一眼身前那个正在缓缓分解、对一切都毫无察觉的叶宸，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那尊因为偷袭失败而陷入呆滞的怪物身上。
“龙城司第三分局指挥官，凌霜。”
她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判般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奉龙城司最高指令，前来……清理门户。”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穹之上，那道被金色锁链拉扯的异界裂隙，终于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哀鸣，被彻底地、完全地……关闭了。
而随着裂隙的关闭，维持着叶宸存在的“执塔人权限”，也达到了它的极限。
叶宸那由光粒子构成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形态。
他缓缓地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凌霜，看了一眼下方哭喊着什么的苏晓，看了一眼祭坛上刚刚睁开双眼、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迷茫的林薇。
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
然后，他的整个身体，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光尘，如同一场绚烂的、永不复现的流星雨，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叶宸——！！！”
林薇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了死寂的船坞。
而凌霜，在确认叶宸完成了他的使命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前倒去。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是那尊怪物因为失去了虚寂之主的能量供应，身体开始迅速崩溃，变回了那个苍白消瘦、穿着黑袍的教主模样，脸上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眼前的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是，那个总是用幽默掩饰不安的少年，那个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勇气的执塔人，却……不见了。
（第36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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