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帮私货再次被劫沉江的消息，像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盐帮高层的脸上。虽然损失不大，但这种接二连三、鬼魅般的袭击，让他们颜面尽失，内部猜忌和怒火都达到了顶点。尽管现场留下的腰牌指向内部问题，但怀疑的目光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投向其他可能，比如…最近风头颇劲、又与他们有旧怨的某个新人。
黑蛇的日子同样不好过。盐帮那边对他的怀疑并未完全消除，而凌绝这边动作频频，实力似乎还在增长，让他如芒在背。漕帮的赵先生则对凌绝这把“暗刃”的表现颇为满意，通过钱三传递了有限的赞许和更多“期待”。
凌绝在废仓中的威望日益高涨。少年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崇拜。但他依旧冷静，深知这一切都建立在悬崖边上。他迫切需要更多可靠的、能独当一面的人手。
这时，他想起了石猛。那个性格火爆、力大无穷、曾与他并肩作战的耿直汉子。自从他脱离渔帮自立后，便再没见过石猛，也不知他近况如何。
他派狗娃悄悄去打探。消息很快传回，却让凌绝皱起了眉头。
石猛的日子很不好过。凌绝离开后，黑蛇迁怒于与他交好之人，石猛首当其冲。他被排挤，重活脏活都派给他，工钱却被克扣得所剩无几。刘把头更是对他冷眼相待，生怕受到牵连。石猛性子直，不懂变通，只是闷头干活，时常饥一顿饱一顿，显得更加落魄。
“凌大哥，要不…我去把猛哥叫来？”狗娃试探着问，“他那么能打，来了肯定是一大助力！”
凌绝却摇了摇头。石猛是重情义之人，但也极其看重“规矩”，让他背叛待了多年的渔帮来投靠自己这个“叛徒”，恐怕他一时难以接受。
“我亲自去见他。”凌绝道。
傍晚，码头收工时分。凌绝在一个偏僻的货堆后，等到了扛着杠棒、独自一人、低着头闷闷走来的石猛。
不过短短时日，石猛似乎消瘦了些，满脸虬髯也显得杂乱，眼神中没了往日的神采，只有疲惫和郁愤。
“石猛。”凌绝走出阴影。
石猛猛地抬头，看到凌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语气复杂：“凌…凌绝？是你…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凌绝看着他，“但你看起来不太好。”
石猛叹了口气，重重将杠棒杵在地上：“妈的！别提了！黑蛇那王八蛋…还有刘把头…都不是东西！尽给老子穿小鞋！”他发泄般地骂了几句，又看向凌绝，瓮声道：“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还拉了帮小子？”
“勉强自保。”凌绝淡淡道，“比在渔帮受窝囊气强。”
石猛眼神挣扎了一下，低下头：“那…那挺好…”
凌绝看着他，直接开门见山：“石猛，来帮我吧。渔帮早已不是以前的渔帮，刘把头也护不住你。跟着我，有肉一起吃，有架一起打，绝不受这鸟气！”
石猛身体一震，猛地抬头，脸上闪过意动，但最终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凌绝，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石猛在渔帮待了这么多年…虽然他们不仁，但我…我不能不义…就这么走了，我…”
他梗着脖子，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但意思很明显。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凌绝心中暗叹，知道强求不得。他拍了拍石猛的肩膀：“我明白。不强求你。但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主意，或者…在渔帮待不下去了，随时来找我。我那里，永远有你一个位置。”
石猛眼眶微微发红，重重点了点头：“好兄弟！”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凌绝塞给石猛一些铜钱让他买吃的，便匆匆离开了。他知道，黑蛇的眼线无处不在，不宜久留。
看着凌绝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石猛握着那带着体温的铜钱，站在原地良久，内心天人交战。
…
就在凌绝为人才发愁时，漕帮的钱三再次带来了赵先生的新“建议”。
“凌兄弟近日声名更盛啊。”钱三笑着，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赵先生的意思是，总在水下摸鱼，终非长久之计。想要真正站稳脚跟，有些场面，必须得亮亮相了。”
“赵先生有何指教？”凌绝平静问道。
“漕帮每月十五，会在码头的‘擂鼓台’设下擂台，一是解决一些帮内外的纷争，二是选拔有潜力的好手。”钱三说道，“赵先生觉得，凌兄弟不妨去擂台上走一遭。不必强求胜负，只要展现出足够的身手和潜力，自然能赢得一些声望，甚至…或许能吸引到一些散落在码头、不得志的武者来投。这对凌兄弟壮大势力，大有裨益。”
擂台？凌绝目光一凝。这可是真刀真枪、公开较技的地方！风险极大！但钱三的话不无道理，这确实是快速扬名、吸引人才的机会。这恐怕也是漕帮进一步试探他实力和价值的举动。
“擂台上，都是什么水准？”凌绝谨慎地问。
“放心，赵先生自有安排。”钱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前期不会给你安排太强的对手，多是些淬体境的练家子，或是些不通内功的蛮汉。以凌兄弟的身手，足以应对。只要小心些，不会有性命之忧。”
凌绝沉吟片刻。风险与机遇并存。若能连胜几场，对他的名望和队伍士气将是巨大提升。
“好。何时？”
“就在三日后，午时，擂鼓台。”
消息很快传开。新人凌绝要上漕帮擂台的消息，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瞬间在码头底层炸开了锅！
有佩服他胆量的，有嘲笑他自不量力的，更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关注。黑蛇和盐帮的人更是冷笑连连，巴不得他在擂台上被人打死。
废仓内，少年们既兴奋又担忧。
“凌大哥！你真要去打擂啊？” “听说擂台上打死打残是常事！” “凌大哥肯定能赢！”
凌绝安抚住众人，心中并无轻视。他知道，就算漕帮有所“安排”，擂台上也什么都可能发生。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这三日，他几乎不眠不休，除了处理必要事务，便是疯狂修炼。他将那丝内息运转到极致，反复锤炼拳脚功夫，模拟可能遇到的各种攻击。萧砚也悄悄送来一些关于擂台常见对手和招式特点的信息。
三日转瞬即逝。
午时，擂鼓台周围人山人海。漕帮设立的擂台历史悠久，是码头区的一大盛事，三教九流汇聚于此，赌档开盘，呼喝震天。
凌绝准时到场，一身利落的短打衣衫，面色平静，唯有眼神锐利如鹰。他的出现，立刻引来了无数道目光，议论声四起。
裁判是漕帮的一位老师傅，简单宣布规则后，便请凌绝上台。
他的第一个对手，是一个身材高瘦、使一对短叉的汉子，步伐灵活，显然是走敏捷路线，修为在淬体境中期左右。
凌绝不敢大意，凝神应对。他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凭借淬体境带来的敏锐感知和猎人般的耐心，仔细观察对方的步伐和出手习惯。
十几个回合后，凌绝看准一个破绽，内息微吐，侧身避开刺来的短叉，一记迅猛的低扫腿精准地踢在对方支撑腿的膝盖侧后方！
那汉子惨叫一声，重心顿失，踉跄倒地。凌绝并未追击，抱拳示意。
首战，胜！
台下响起一阵喝彩和惊呼。凌绝的冷静和精准，给不少人留下了印象。
第二个对手，是一个膀大腰圆、如同铁塔般的壮汉，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一看便是专修外功、力大无穷之辈，修为也是淬体境中期，但力量远超常人。
壮汉怒吼着扑来，拳头如同重锤。凌绝不再闪避，深吸一口气，内息灌注双臂，交叉硬架！
“砰！”一声闷响！
凌绝身形微晃，后退半步，手臂发麻，却稳稳架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那壮汉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能接住。
就在壮汉愣神的瞬间，凌绝招式一变，化架为缠，顺势贴近，手肘如同毒龙出洞，狠狠击打在壮汉胸腹之间的脆弱部位！
壮汉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一时竟爬不起来。
再胜！
台下喝彩声更响！甚至有人开始高喊凌绝的名字。漕帮坐席上的赵先生，也微微点了点头。
连赢两场，凌绝气息稍显急促，但眼神更加明亮。擂台实战对潜能的激发，远胜平日苦修。
然而，就在裁判准备宣布下一场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慢着！”
只见一个穿着盐帮服饰、面色阴鸷的中年汉子跳上了擂台，目光如毒蛇般盯着凌绝。
“漕帮的擂台，什么时候轮到这种来历不明、偷袭暗算的小辈耀武扬威了？”那汉子冷笑道，“盐帮，侯通，前来领教！”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侯通！盐帮有名的高手，早已是通脉境中期的修为！一手鹰爪功颇为狠辣！他竟不顾规矩，直接上台挑战一个刚打完两场的淬体境新人！
这分明是蓄意报复，要下死手！
漕帮的裁判皱了皱眉，看向赵先生的方向。赵先生面色平静，并未出声制止，似乎默许了这场不对等的较量。
凌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面对通脉境中期的强敌，他胜算渺茫。
但他眼中毫无惧色，只有冰冷的战意沸腾。
擂台之上，生死各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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