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马尔罕工坊的晨光漫过同心织机时,波斯少年母亲嘴角那抹诡异的笑还未散去。楚明的指尖刚触到她的影子,那丝钻进影中的黑纹突然暴起,化作条细如发丝的黑蛇,直刺楚明的眉心!
“小心!”楚昭的青铜织梭脱手飞出,精准地钉在黑蛇七寸。黑蛇发出刺耳的嘶鸣,在梭尖挣扎片刻,竟化作一滴黑血,渗进织梭的纹路里,消失不见。
波斯少年的母亲猛地一颤,眼神恢复清明,茫然地看着周围:“我……我刚才怎么了?”
“是怨丝王的残魂!”兰珠情丝暴涨,缠住织梭上渗血的纹路,“它没彻底消散,藏在黑纹里钻进了伯母的影子!”
楚明捡起青铜织梭,梭身上的铭文正泛着红光,像在灼烧那滴黑血。他突然想起父亲织纹里的最后一句谶语:“怨丝不灭,源于织界生;守陵不死,根自鸿蒙初。”
“鸿蒙初?”周明远翻出父亲的手札,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这里记载着守陵人的起源——天地初开时,织界与现实本是一体,是第一位‘织者’用自己的魂魄为线,织出了分隔两界的‘鸿蒙锦’,而守陵人,就是这位织者的后裔,世代守护锦缎不被怨丝污染。”
“那第一位织者……”小石头抱着“织痕录”,书页上突然浮现出一幅古老的织锦图,图中人身蛇尾的神只正手持织梭,在混沌中编织天地,“和怨丝王的气息……有点像!”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波斯少年的母亲突然指向工坊角落的密室:“老织娘的密室里,藏着块‘鸿蒙石’,上面刻着守陵人与怨丝王的渊源,她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开。”
密室的门是用十二种不同的木材拼接而成,每种木材上都刻着不同的共生纹。楚明将王族血滴在门环上,木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缓缓向内开启。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果然放着块巴掌大的青石,石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一张缩小的织界地图。楚昭将青铜织梭放在石台上,织梭的红光与石纹接触的瞬间,石上突然浮现出一行行古老的文字:
“鸿蒙初,织者分魂为二,一为守序之丝,化守陵人;一为混沌之念,成怨丝王。二者共生,亦相杀,轮回往复,直至鸿蒙锦重圆。”
“分魂为二?!”阿依古丽的青黛线剧烈震颤,“你的意思是,守陵人与怨丝王……本是一体?”
楚明指尖抚过石台,鸿蒙石突然亮起,在密室的墙壁上织出段往事:第一位织者在混沌中编织鸿蒙锦,织到最关键时,魂魄突然一分为二——一半化作手持青铜织梭的守陵人始祖,一半化作缠绕黑丝的怨丝王。两人在锦缎上大战千年,守陵人始祖最终以自身为祭,将怨丝王封印在鸿蒙锦的残片里,也就是后来的织界之心。
“原来如此……”楚明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怨丝王不是外来的邪祟,是织者魂魄里的混沌面,只要守陵人还在,它就永远能找到重生的机会!”
波斯少年的母亲突然捂住胸口,从怀中掏出块残破的锦缎,缎面的纹路与鸿蒙石上的织界地图完全吻合:“这是我嫁入波斯时,婆婆给我的嫁妆,说这是打开‘鸿蒙锦’残片的钥匙,当年老织娘就是为了找它,才让商队走遍天下。”
锦缎展开的瞬间,鸿蒙石突然腾空而起,与锦缎融合成一幅完整的织界地图。地图上归墟烽燧的位置,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织界之心回归的地方,竟也是鸿蒙锦最薄弱的环节!
“怨丝王的目标不是撒马尔罕,是归墟!”楚明瞳孔骤缩,“它故意留下残魂吸引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趁织界之心回归的瞬间,冲破鸿蒙锦的封印,让混沌重新吞噬天地!”
众人冲出密室时,撒马尔罕的天空已经阴云密布。归墟烽燧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有巨兽正在撕裂大地。波斯少年的骨梭突然指向东方:“老织娘的商队传回消息,归墟周围出现了无数‘织儡’——被怨丝控制的织者傀儡,正在围攻烽燧!”
“织儡?”兰珠情丝缠上同心织机,织机上的并蒂莲突然绽放,花瓣上浮现出归墟的景象:无数熟悉的面孔正麻木地攻击烽燧,其中有染匠村的染匠、绣娘镇的绣娘、毡匠营的毡匠……正是他们之前救下的织者!
“是织界之心的力量!”楚昭握紧玉佩,“怨丝王在利用合璧的织界之心,强行唤醒织者体内残留的怨丝,把他们变成傀儡!”
楚明突然看向波斯少年的母亲,她的影子在阴云下泛着淡淡的黑:“伯母,您知道鸿蒙锦的残片在哪吗?要阻止怨丝王,必须找到所有残片,重圆鸿蒙锦!”
波斯少年的母亲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她指向中原的方向:“最后一块残片,在江南的‘织云阁’,那里的阁主,是莲绣派最后的传人,也是……兰珠的外婆。”
“我外婆?”兰珠如遭雷击,“我娘说她早就过世了!”
“是假死。”波斯少年的母亲苦笑一声,“当年你外婆发现了怨丝王的阴谋,怕连累家人,才假死躲进织云阁,守护最后一块残片。老织娘这些年的商队,其实一直在给她传递消息。”
归墟的轰鸣越来越近,天空中隐约可见无数织儡正朝着烽燧汇聚。楚明将鸿蒙石塞进怀里,翻身上驼:“我们兵分两路,兰珠姐带小石头和伯母去织云阁找残片,我和楚昭哥、周伯、阿依古丽、波斯去归墟拖住怨丝王,无论如何,必须在鸿蒙锦彻底破碎前重圆它!”
兰珠握住情丝,指尖的莲纹胎记泛着红光:“小心!我外婆说过,重圆鸿蒙锦需要‘三魂织’——守陵人王族的魂、莲绣派的情魂、波斯守陵人分支的念魂,少一个都不行!”
楚明点头,骆驼队在撒马尔罕的街道上疾驰。波斯少年回头望了一眼母亲,她的影子在阴云下轻轻晃动,那丝被青铜织梭钉住的黑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下梭身上一道极淡的黑纹。
归墟烽燧的轮廓在烟尘中越来越清晰。楚明远远就看到,烽燧的城墙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挥舞着青铜织梭,抵抗着织儡的进攻——正是李老先生!
“李老先生还活着!”楚昭精神一振。
但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李老先生的身后,一个黑袍人正用黑丝缠住他的脖颈,黑袍人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张与楚明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双目泛着猩红!
“爹?!”楚明失声惊呼。
黑袍人(楚父)缓缓转过头,嘴角露出与怨丝王如出一辙的笑容,他举起黑梭,狠狠刺向李老先生的胸口:“明儿,爹等你很久了……来陪我一起,重圆鸿蒙锦吧。”
李老先生的青铜织梭“哐当”落地,他看着楚明,用尽最后力气喊道:“别信他!这是怨丝王的……镜像术!它在模仿你爹的样子,逼你……交出王族魂!”
黑梭刺入胸口的刹那,李老先生的身体突然爆发出金光,将黑袍人震退。他的魂魄从体内飞出,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楚明的玉佩:“守陵人的使命……交给你了!”
玉佩吸收了李老先生的魂魄,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楚明看着被金光逼退的黑袍人,看着无数麻木的织儡,看着归墟烽燧上正在碎裂的鸿蒙锦纹路,突然明白了怨丝王的终极阴谋——它不是要破碎鸿蒙锦,是要逼他用王族魂重圆鸿蒙锦,而那时,它就会趁机吞噬他的魂魄,彻底掌控鸿蒙锦,让混沌与秩序融为一体,成为新的“织者”!
归墟的大地开始龟裂,织界之心的光芒在烽燧顶端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炸开。黑袍人(楚父)伸出手,黑丝在他身后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织儡罩在其中:“明儿,过来,让我们父子一起,结束这千年的轮回。”
楚明握紧手中的青铜织梭,看着远处江南的方向,兰珠他们应该已经快到织云阁了。他知道,这场千年的宿命对决,终于要在归墟烽燧上,画上句号——或者说,是新的开始。
而在他的玉佩深处,李老先生的魂魄与父亲残留的念力交织,隐约浮现出一行字:“镜像非虚,魂分两半,破局之法,在织者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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