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匠营的星光还未褪尽,楚明已经将织界之心碎片贴身收好。碎片贴着心口的位置传来温热的悸动,与父亲残留的念力交织,在他脑海中勾勒出撒马尔罕工坊的轮廓——那座由老织娘一手搭建的院落,此刻正被一层淡淡的黑雾笼罩,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根黑丝在游走,像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
“老织娘的工坊下,藏着守陵人分支的‘织魂井’。”波斯少年的骨梭突然剧烈震颤,梭身上映出井的模样,井口用十二块刻着共生纹的石板封着,“最后一块织界之心碎片,就在井底的‘定魂石’上。我族世代相传,那口井能镇压一切邪祟,可现在……”
他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黑雾已经渗透了石板,织魂井恐怕早已失守。
兰珠将父母的骨针与情丝缠在一起,针身上的莹白光芒与楚明的织界之心碎片产生共鸣,在“织痕录”上投射出撒马尔罕的详细地图。地图上,工坊周围的街道都被黑丝标记,只有一条通往后院的密道还亮着微光——那是波斯少年小时候偷溜出去玩的路径。
“怨丝王在等我们自投罗网。”楚昭擦拭着青铜织梭,梭身上的铭文在油灯下泛着冷光,“它故意留着密道,就是想让我们从织魂井入手,好趁机抢夺碎片完成合璧。”
“那就让它等。”楚明突然笑了,指尖的共生纹与织界之心碎片呼应,在桌面上织出个简易的阵法,“它想要合璧,我们就给它合璧——但不是在它设计的陷阱里,是在老织娘工坊的‘同心织机’上。”
那是台由中原、西域、漠北三地织法融合而成的巨形织机,老织娘生前常说,只要有足够的念力,这台机能织出“跨越天地的线”。
骆驼队踏入撒马尔罕境内时,城中的织者已经撤离大半。曾经车水马龙的织品集市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的丝线在风中颤动,那些丝线都泛着淡淡的黑,显然被怨丝污染。波斯少年指着街角一座半塌的毡房:“那是我家的老店,我娘说危难时,店里的地窖能通往工坊后院。”
地窖的入口藏在一堆废弃的沙枣花干下。掀开花干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桂花香扑面而来——是阿依古丽染坊的味道。众人低头,只见地窖的石阶上,散落着几缕青黛线,线的末端缠着块极小的桂花香囊,正是阿依古丽小辫上挂着的那种。
“是阿依古丽的姐姐!”阿依古丽的声音发颤,她姐姐三年前嫁到撒马尔罕,一直在老织娘工坊帮忙,“她在给我们引路!”
顺着青黛线的指引,众人穿过潮湿的地窖,从工坊后院的枯井中钻出。后院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老织娘亲手栽的沙枣花树已经枯死,树干上缠满了黑丝,而那台同心织机上,正缠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波斯少年的母亲,她的情丝被黑丝抽离,缠在织机的经线轴上,每转动一下,她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娘!”波斯少年目眦欲裂,骨梭瞬间出鞘,就要冲过去。
“别动!”楚明一把拉住他,指着织机旁的阴影,那里站着个黑袍人,身形与怨丝王一般无二,只是黑袍上的图腾已经变成了金色,“它在用人质逼我们交出碎片。”
黑袍人缓缓转身,正是怨丝王。它手中的黑梭上,果然嵌着最后一块织界之心碎片,碎片的光芒微弱,显然被怨丝污染得极深。“守陵人王族的小崽子,”怨丝王的声音带着戏谑,“把你手中的碎片交出来,我可以让这老婆子死得痛快点。”
波斯少年的母亲突然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别信它!织魂井的石板下,有老织娘留下的‘净化火种’!那是用她毕生念力凝成的,能烧尽一切怨丝!”
“聒噪!”怨丝王黑梭一挥,一根黑丝猛地勒紧波斯少年母亲的脖颈,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住手!”楚明突然将织界之心碎片抛向空中,碎片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碎片给你,但你要先放了她!”
怨丝王的猩红瞳孔中闪过一丝贪婪,却依旧冷笑道:“先把碎片放在同心织机的凹槽里,等我确认合璧无误,自然会放了她。”
楚明缓缓走向织机,每一步都踩在青黛线与情丝交织的共生纹上。兰珠、楚昭、周明远等人趁机散开,青铜织梭在他们手中泛着寒光,随时准备发动攻击。小石头则抱着“织痕录”,悄悄绕到织魂井的位置,按照波斯少年母亲的提示,摸索着寻找石板的机关。
当楚明将碎片放进织机凹槽的刹那,怨丝王手中的碎片突然飞出,与楚明的碎片在凹槽中相撞!
“嗡——!”
两道碎片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整个工坊剧烈震颤,黑丝在光芒中寸寸断裂,波斯少年母亲身上的束缚瞬间消失。但就在这时,怨丝王突然狂笑起来,它的身体化作无数根黑丝,顺着织机的纹路钻进两块碎片中!
“蠢货!”怨丝王的声音从碎片中传出,带着得意的癫狂,“织界之心合璧的瞬间,就是我与它彻底融合之时!从今天起,我就是织界,织界就是我!”
两块碎片在黑丝的侵蚀下迅速变黑,原本温暖的光芒变成了诡异的紫黑。同心织机疯狂转动,将周围的黑丝全部吸入,织出一张巨大的黑网,朝着众人罩来!
“就是现在!”楚昭嘶吼着祭出十二把青铜织梭,组成六芒星阵,将织机与碎片困在中央,“兰珠姐,情丝!”
兰珠的情丝与阿依古丽的青黛线瞬间交织,在六芒星阵外织出层厚厚的共生纹防护网。波斯少年则抱起母亲,骨梭在他手中化作一道白光,刺向碎片中怨丝王的核心!
“没用的!”怨丝王的声音震耳欲聋,碎片中的黑丝突然暴涨,将六芒星阵撑得摇摇欲坠,“等我彻底掌控织界之心,整个天下都会变成我的傀儡!”
就在这时,小石头突然大喊:“找到了!净化火种在这里!”
织魂井的石板被他撬开,井底果然藏着个青铜盒子,盒子里的火种像团跳动的金色火焰,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竟顺着青黛线迅速蔓延,所过之处,黑丝纷纷化作飞灰!
“是老织娘的念力!”兰珠认出火焰中的纹路,与她在守陵人残片上见过的如出一辙,“她把自己的魂魄炼成了火种!”
金色火焰顺着共生纹爬上同心织机,与碎片中的黑丝激烈碰撞。怨丝王发出凄厉的惨叫,碎片中的紫黑光芒开始消退,露出原本的温暖色泽。楚明趁机将王族血滴在碎片上,父亲残留的念力与老织娘的火种产生共鸣,在碎片表面织出一层厚厚的共生纹!
“不——!”怨丝王的声音充满绝望,它试图挣脱碎片,却被共生纹死死锁住,“我等了三百年,绝不能输!”
它突然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引爆自己的核心!
碎片在剧烈的爆炸中裂开,无数黑丝碎片朝着四面八方飞去。但就在这时,同心织机突然发出一声嗡鸣,将所有黑丝碎片全部吸入,织机上的纹路开始逆转,竟将黑丝一点点净化,织出一朵巨大的并蒂莲,莲心处,两颗织界之心碎片重新融合,散发着比之前更耀眼的光芒!
怨丝王的惨叫渐渐消散,最终彻底沉寂。
工坊的震颤停止了,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来,落在同心织机上的并蒂莲上,泛着温暖的金光。波斯少年的母亲抱着丈夫留下的沙枣花干,泪水无声滑落。兰珠的情丝与楚明的共生纹交织,在织机上织出最后一道收尾的线。
“结束了……”周明远瘫坐在地,青铜织梭的光芒渐渐黯淡。
楚明抚摸着合璧后的织界之心碎片,碎片表面的共生纹正在缓缓流动,像有生命般。他突然皱起眉头,碎片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微弱的波动,与之前钻进他衣袖的那丝黑纹一模一样。
“真的结束了吗?”楚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他看向织魂井,井底的黑暗中,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织界之心碎片突然飞向空中,在撒马尔罕的上空盘旋一周,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归墟烽燧的方向飞去。众人明白,它要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继续守护织界与现实的平衡。
但在碎片离去的刹那,楚明衣袖中的那丝黑纹突然窜出,化作一个极小的黑影,钻进了波斯少年母亲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波斯少年的母亲突然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与怨丝王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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