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坐在软榻上啃苹果,咔哧咔哧地咬着。
她刚吃完早饭,手里这个是厨房新送来的脆皮青果,一口下去汁水直冒。
书诗站在旁边,低着头不说话。
沈悦瞥她一眼:“你站这儿半天了,有事?”
书诗说:“知意回来了,在外头等您示下。”
沈悦嗯了声:“让她进来。”
帘子一掀,知意快步走进来,脸上有点急。
“主子,顾言洲动了。”
“去哪儿了?”
“城东驿站。”知意说,“他问驿卒,最近有没有从京里往西北送密信的官差。”
沈悦嚼着果肉,慢慢咽下去。
“就这?”
“不止。”知意压低声音,“他提了您的名字,说能提供前岳家机密,换一条活路。”
沈悦手一顿。
她把苹果核放在小碟子里,擦了擦手。
“他还想走通天路?”
“怕是想借旧姻攀关系。”知意说,“我听驿卒说,他提了您的名字,说能提供前岳家机密,换一条活路。”
她靠回软垫上,懒洋洋地问:“他想怎么拿我当筹码?”
“还没写信。”知意说,“但他已经在找门路搭官差的车,说是‘有要件呈报’。”
沈悦眯起眼:“查清楚没有?他真敢拿我当筹码?”
“诗画在核账。”知意说,“看最近有没有打着旧侯府名义走文书或银号过账。墨情也验了驿站那边送来的点心残渣,发现有安神药味,像是为了稳住驿卒用的。”
沈悦点点头:“他们三个都在忙?”
“都在。”知意说,“诗画刚回来报,户部和银号都没走顾言洲的账。墨情确认点心里的药是低价安神散,常人吃了昏睡半天。书诗安排人守在驿站出口,盯他下一步动作。”
沈悦摸了摸下巴:“他身边还有钱?”
“就那十两碎银。”知意说,“一半已经花在破庙地铺和馊饼上了。”
沈悦哼了一声:“穷疯了还敢打这种主意。”
她想了想,问:“秦淮那边知道吗?”
“还不知道。”知意说,“我们先来报您。要不要递消息过去?”
沈悦没立刻答。
她伸手又拿了个苹果,咔哧咬了一口。
“递。”
知意点头:“我这就让诗画整理条陈,墨情封药水信,书诗派小厮走暗线。”
沈悦边嚼边说:“别写太细。就说有人打着王府关联名义探军务密道,意图不明。”
知意应了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沈悦叫住她,“让他多饿两天再走。”
知意回头:“明白。路上不会有人给他饭吃。”
她出去后,沈悦继续啃苹果。
半个时辰后,诗画进来。
“账查完了。”她说,“最近三日,没有任何以‘旧侯府’或‘顾世子’名义进出的文书、银票、货单。他在京中已无信用可言。”
沈悦点头:“那就不是冲钱来的。”
“是冲名。”诗画说,“他想借您这层关系往上爬。”
沈悦笑出声:“我现在是靖王妃,他拿我当跳板?他配吗?”
诗画没说话,只低头站着。
“墨情那边呢?”
“药水信封好了。”诗画说,“用的是隐形墨,只有特定药水能显字。” 小厮已经出发,走西角门出府,绕到靖王府外院茶摊交人。
沈悦嗯了声:“行。你们都辛苦了。”
诗画退下。
又过了一个时辰,书诗进来。
“知意刚传话回来。”她说,“顾言洲果然想搭密报送信的官差车。被驿卒拦了,说他身份不明不能同行。”
沈悦挑眉:“然后呢?”
“他塞钱。”书诗说,“把剩下五两银子全掏出来,还脱了外袍抵价。驿卒没收,反手报了巡防司。”
沈悦乐了:“活该。穿得破还装阔?”
“巡防司的人来了,问他是谁。”书诗说,“他说他是前侯府世子,岳家是左相府。”
沈悦冷下脸:“他提我?”
“提了。”书诗说,“还说能提供左相旧部名单和私产流向。”
沈悦猛地坐直:“谁信这种鬼话?”
“没人信。”书诗说,“巡防司头领当场笑了,说左相倒台时抄家清单全公开,哪有什么私产?让他滚蛋。”
沈悦松了口气:“还算有点脑子。”
“但他不肯走。”书诗说,“赖在驿站门口,说一定要等到送信的官差。”
沈悦冷笑:“等吧。看他能等出个花来。”
她躺回去,拿起第三个苹果。
“厨房新做的糖藕蒸好了吗?”
“好了。”书诗说,“正温着,等您用午膳时上。”
“行。”沈悦咬了一口,“让他再饿一天。”
书诗应了声,退出去。
傍晚,墨情进来。
“主子,有回音了。”她说。
沈悦正在剥核桃。
“谁来的?”
“小厮带回的话。”墨情说,“靖王收到信后,只说了句‘盯死他,若敢回头,打断腿扔进大牢’。”
沈悦抬头:“然后呢?”
“两名暗卫已出发。”墨情说,“伪装成商队护卫,会在顾言洲出城时‘护送’他一路。”
沈悦笑了:“护送?是押送吧。”
“差不多。”墨情说,“他们会确保他不出京畿范围,也不许他接触任何官差或驿站人员。”
沈悦点点头:“挺好。省得我动手。”
她把核桃仁放进嘴里,咔吧咔吧地嚼。
“他知道是谁在背后盯着他吗?”
“不知道。”墨情说,“他只看到两个陌生护卫跟着车马走,以为是路过。”
沈悦笑出声:“那他一定吓死了。”
墨情顿了顿:“他还想写信。”
“写了?”
“写了半张。”墨情说,“在驿站角落写的,刚写完‘岳家旧事’四个字,就被巡防司收走了纸。”
沈悦哼了一声:“写也没用。没人会拆那种信。”
她伸了个懒腰:“他现在在哪儿?”
“还在驿站外。”墨情说,“蹲墙角,身上只剩一件单衣。”
沈悦喝了口热茶:“明早让他走。”
“是。”墨情说,“我们会安排人看着他出城。”
她退下后,沈悦躺回软榻。
夜风吹进来,她顺手拉了拉披肩。
第二天一早,知意进来。
“主子,顾言洲启程了。”她说,“天没亮就被人赶出驿站,两个护卫‘好心’让他搭车。”
沈悦正在吃葱油饼。
“他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知意说,“车夫说他冻得发抖,爬上车就缩在角落。”
沈悦咬了口饼:“有没有人给他饭?”
“没有。”知意说,“车上都是粗粮干饼,没人分他一口。他带的水也喝完了。”
沈悦笑:“挺好。”
她喝了口小米粥,擦了擦嘴。
“他回头看王府方向了吗?”
“看了。”知意说,“出了城门还回头张望,站了好一会儿。”
沈悦冷笑:“他还指望我心软?”
“现在不可能了。”知意说,“他身无分文,又被暗卫盯着,连写信都不敢。”
沈悦点点头:“那就让他走远点。”
她放下碗,拿起新蒸的糖藕。
“中午加个枣泥糕。”
“好。”知意答应着,转身要走。
“等等。”沈悦叫住她。
知意回头。
沈悦夹起一块糖藕,轻轻吹了吹。
“他要是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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