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幕凛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干脆。留下沈知意独自坐在冰冷的门前地板上，心绪如同被狂风蹂躏过的湖面，波澜难平。
愤怒是必然的。他一次又一次地用权势碾压她，将她置于绝境，又在她艰难爬起时，轻描淡写地威胁要将她再次打落尘埃。这种被人捏在手心、生死由人的感觉，让她屈辱又无力。
恐惧也是真的。她知道周幕凛绝非虚张声势。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她和顾衍之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泡影。他的世界，规则由他制定，她只是一颗不小心闯入、却被他莫名盯上的棋子。
但……
在那汹涌的愤怒和恐惧之下，连沈知意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角落，一丝极其隐秘的、连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情绪，悄然探出头。
当他冰凉的指尖触上她的脸颊，当他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当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到近乎痛苦的情绪时……
她的心跳，失控了。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一种……被如此强烈、如此专注地“需要”着、甚至“恨”着的战栗。
顾衍之的温暖和尊重，像和煦的阳光，让她感到舒适安心。可周幕凛带来的，却是能焚毁一切的烈焰，危险，致命，却又带着一种令人飞蛾扑火般的致命吸引力。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那颗竟然会因为他的粗暴和掌控而微微悸动的心。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将那个男人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彻底离开这个泥潭。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等手头这个项目结束，拿到奖金，她就辞职，离开这家公司，甚至……离开这座城市。
远离所有与周幕凛相关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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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幕凛坐在疾驰的车后座，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刚才……他差点又失控了。
明明是想换个方式。在得知她漂亮地反击成功时，他心底那点莫名的、扭曲的欣赏感，促使他想做点什么。他甚至鬼使神差地让司机绕路去了那家她上次多看了两眼的瓷器店，买下了那只白底蓝花的咖啡杯。
可当他看到她从另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脸上带着那种放松的、甚至可能有点依依不舍的神情时，所有的计划都被一股无名火烧得干干净净。
尤其是她看他时，那副全身带刺、充满敌意的样子。
凭什么？那个顾衍之就能得到她的好脸色？
威胁的话脱口而出，甚至又差点对她用强。
周幕凛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
他对女人，向来无往不利。金钱、礼物、体贴，甚至不需要他多费心，自有大把人主动投怀送抱。
可这一套，在沈知意身上似乎完全失效。她清冷，倔强，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又像一株带刺的玫瑰，越是用力，扎得越疼。
或许……他真的该换个方式？
不是停止，而是换一种更有效、更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方式。
他要的，从来不只是她的人，更要她收起所有的利刺，柔顺地、依赖地、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至于为什么非要她不可？
周幕凛懒得深想。他一向忠于自己的欲望。既然想要，那就必须得到。
至于那种看到她与别人在一起时，胸口闷痛的感觉；那种在她反抗时，既想摧毁又想占有的复杂情绪；那种在她脆弱时，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捕捉不到的怜惜……
都被他简单粗暴地归类为——强烈的占有欲。
仅此而已。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导，你之前提过的那个私人艺术鉴赏晚宴，给我留两张请柬。”他顿了顿，补充道，“以我女伴的名义。”
挂了电话，他看向窗外，眼底掠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幽光。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笼络，诱惑，让她亲眼见识他所处的世界有多么耀眼迷人，让她习惯他的给予和庇护。
他就不信，撬不开她那身硬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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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知意收到一个没有任何署名的同城快递。
拆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硬纸盒，盒子里静静躺着那只她曾在老街橱窗里多看了两眼的、白底蓝花的手工咖啡杯。
旁边放着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冷硬字体：
【赔你的。】
没有落款。
但沈知意瞬间就知道了是谁送的。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温润的瓷面，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他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了，还记得。
甚至用这种方式……道歉？或者说，另一种形式的宣告？
她应该立刻把它扔进垃圾桶，像上次那件裙子一样。
但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和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他昨夜在雨中略显落魄的侧影，让她犹豫了。
最终，她默默地将盒子盖上，塞进了办公桌最角落的抽屉里。
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心底那堵名为抗拒的墙，似乎又悄然裂开了一丝细缝。
而她不知道的是，一场精心为她准备的、“柔软”的风暴，正在缓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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