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的声音越来越近,脚下的地砖湿滑。我扶着墙走,右耳坠子一直在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钻。口袋里的纸条已经被手心的汗浸软了,但我还记得上面写的字——八点,排水沟口。
我没开灯,也不需要看。
左眼已经废了,右眼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点轮廓。可我知道方向,靠着声音和记忆就能走到。走廊尽头有风灌进来,带着铁锈和雨水的味道。
转过最后一个弯,台阶往下,就是排水沟入口。
水声更大了。哗啦,哗啦,像有人在下面翻动纸页。我停下,站在台阶上没动。时间差不多了。
一艘小船从黑暗的水道里浮出来。
是作业本折的,四角歪歪扭扭,边沿泡得发胀。船上站着一个人,穿一件旧式工装外套,帽子压得很低。他没说话,但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掌心轻轻划动。
我认得那个动作。
小时候我在操场哭,有个校工蹲下来,用铅笔头给我画了个笑脸,说:“别怕,眼泪不值钱,愿望才贵。”
后来那支铅笔不见了,我也再没见过他。
现在他站在这里。
“你等我很久了?”我开口,声音有点哑。
他抬起脸,帽檐下露出一双眼睛。右眼是金属做的,闪着冷光。我呼吸一滞。
南宫炽。
可他又不是南宫炽。这张脸更老,眼角的纹路更深,皮肤像是被什么腐蚀过,一块块发灰。
“我不是他。”他说,声音沙哑,“我是被他关进系统里的那个校工。”
我没有靠近。
“你说只收未被记录的愿望。我现在没有那种东西了。”
“那你来干什么?”
“我拿我自己换。”
空气静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铅笔,慢慢掰断,扔进水里。“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听鬼说话?为什么你的系统看起来没用,却能改规则?”
我没答。
“因为你母亲当年也做过同样的事。”他说,“她不是实验体,她是第一个逆命者。她用自己的存在,换了整个系统的漏洞。而你,是她留下的后门。”
我手指收紧。
“所以你现在要的,不只是一个愿望。你要的是‘人’。”
“对。”他点头,“用一个存在的重量,去撞另一个存在的墙。你要推翻的不只是南宫炽,是这二十年来所有被抹掉的名字。”
我往前走了一步,踩到船头。
纸船晃了一下,水漫上来,打湿了我的鞋。我没退。
“我叫云星月。十七岁,诡班二年级。持有诡语系统,编号E7。我能操控怨气值,发动逆命改写。我不是普通学生,我是唯一能在系统运行时动手脚的人。”
我说完,抬手摸向右耳。
银杏叶耳坠裂开一道缝,里面不再是金属,而是一团缓缓旋转的灰影。阿絮最后的核心就藏在里面。
“我把这个交给你。”我说,“连同我的身份一起。你要的存在,现在就在你面前。”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不怕消失吗?”
“怕。”我说,“但我更怕所有人都按着别人的剧本死一遍。”
他伸出手。
我没有犹豫,也伸出手。
掌心相触的瞬间,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碎裂声。
像玻璃裂开。
紧接着,整个校园的高处传来爆响。一层又一层,接连不断。观测之眼,碎了。不止这一栋楼,不止这个时空——所有平行线上的监视装置,全在同一秒炸成碎片。
我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接触的地方冲进身体。
不是疼痛,也不是力量,是一种……剥离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我身上被抽走,名字、记忆、心跳,全都开始变轻。
远处传来一声剑鸣。
谢无涯的玄铁剑突然出鞘,剑尖喷出鲜血。那血不是红的,是暗金色的,带着一丝温热的光。它顺着剑身滑落,滴在地上时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落在烧热的铁板上。
那不是他的血。
是二十年前,插进心脏的那个人的血。
我站在原地,右手还和他对握着。
纸船开始下沉,水漫过脚背。他的身体一点点变透明,工装外套的纽扣一颗颗脱落,掉进水里后化成了灰。
“记住……”他的声音变得很远,“交易成立后,系统会重启。但重启不是结束,是重选。”
我张嘴想问什么,喉咙却被一股力量堵住。
耳坠猛地一烫,整片银杏叶剥落,露出里面蜷缩的微型纸人。它只有指甲盖大,穿着小小的校服裙,手里抱着一本作业本。
那是我七岁时的样子。
纸人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化作烟雾,钻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脸开始扭曲,南宫炽的面容浮现又褪去,最后定格在校工的模样。他松开手。
我踉跄后退一步,跌坐在台阶上。
纸船沉了下去,水面只剩一圈涟漪。
我抬起右手,掌心有一道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烙过。那里原本写着E7的编号,现在没了。
风停了。
水声也停了。
我靠在墙上,喘气。耳朵里嗡嗡作响,右耳坠只剩下半片叶子,挂着一根断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意识到一件事。
我没有流泪。
可脸颊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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