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政府办小刘探进头说：“周市长，机要室有您的信，要帮您签收吗。”
好
机要室工作人员递上牛皮纸信封，封口有“林州市人民政府机要”印章。周正签字接过。信封很薄，像只有一两页纸。回办公室，他拆开，抽出普通A4打印纸。纸上几行字，没称呼，没落款：
临江机械厂，表面亏损，实际套取技改补贴，账目造假。安监走形式，隐患多。环保设备白天开，晚上停，数据造假。工人敢怒不敢言。查账、查夜班、查安全记录。当心。
字迹是打印的，看不出谁写的。内容说他管的重点企业，还涉及安监、环保可能没尽责或做错事。周正把纸放桌上，手指轻敲桌面。他想起昨天在老工业区见临江厂快不行的样子，想起工信局长张强汇报时说不清楚这家企业的情况。这封匿名信像根刺，刺破林州看似平静的表面。
他打电话给市长赵明德：“赵市长，您有空吗？我收到材料，想跟您说。”
“材料？行，你过来。”赵明德说。
几分钟后，周正坐在赵明德对面，递过纸。赵明德快速看一眼，眉头皱起。他戴上老花镜，再细看，脸色严肃。办公室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匿名的？”赵明德放下纸，摘眼镜，揉眉心。
“是，机要室转来的，不知道谁发的。”周正答。
“临江厂……”赵明德琢磨，手指无意识敲桌面，“老厂子，过去负担重，靠补贴维持。张强报的数据，亏损不小。举报信说套取补贴、造假……”他看周正，目光锐利，“你怎么看？”
“赵市长，我刚到林州，对临江厂了解不深。但举报信说的具体——查账、查夜班环保设备、查安全记录。不管真假，都该注意。”周正语气稳，“尤其安全生产和环保数据造假，是底线。我建议让相关部门组联合调查组，先查。没这事就澄清；有问题就纠正处理。”
赵明德沉默几秒，像在权衡。他打电话：“李斌秘书长，你来一下。”
政府秘书长李斌很快进来。赵明德递过举报信：“你看。”
李斌看完，脸色严肃：“这……说的具体啊。”
“嗯。”赵明德点头，“周市长建议组联合调查组先查。你觉得？”
李斌想了想：“匿名信但内容具体。临江厂是老牌重点企业，影响大。不查，万一有事或举报人往上反映，我们被动；查，动静不能大，毕竟只是匿名举报，没实据。我建议让周市长牵头，协调审计局、应急管理局、生态环境局各派业务骨干，组小核查组，用常规调研或安全检查名义去临江厂，重点查举报内容，侧面了解。不公开是调查，避免惊动，不影响企业干活。”
办法稳妥。赵明德看周正：“你觉得？牵头核查你负责？”
“可以，赵市长。”周正没推辞，“我协调，尽快安排。”
“好。”赵明德定了，“按李斌说的办。核查组人员要可靠，动作快，情况直接报我和你。记住，低调，讲方法。”
回办公室，周正马上安排。他分别打电话给审计局局长钱进、应急管理局局长王大力、生态环境局局长李为民，没说举报信，只说按赵市长指示，要对临江机械厂做联合摸底调研，了解经营、安全、环保情况，让各局派业务骨干，下午三点到市政府小会议室开会。
下午三点，小会议室。审计局来企业审计科科长孙丽，四十岁左右，表情严。应急管理局来安全监察支队副支队长赵刚，三十多岁，皮肤黑，眼神锐。生态环境局来环境监察大队大队长陈东，四十出头，显经验足。周正主持，政府办陈卫国记录。
“各位，”周正开门见山，“这次联合调研是赵市长安排的任务。目的是摸清临江厂真实情况，特别是经营、安全、环保方面的困难和问题，给市委市政府决策提供依据。”他强调“客观、深入、真实”。
“调研方式，”周正继续，“现场看、查资料、随便聊。孙科长查近两年财务账、补贴明细；赵队长查车间安全制度落实、设备记录、隐患台账；陈队长查环保设施记录、监测数据、危废处理。特别提醒，”他扫过三人，“这是摸底调研，不是执法检查。任务是发现问题、找关键，不是挑错。态度要专业、认真，注意方法，避免误会恐慌。发现异常，第一时间报我。”
“明白，周市长。”三人齐答。
“好，”周正看表，“明天八点半，市政府门口集合，一起去临江厂。散会。”
周正回办公室没多久，电话响，是王大力。
“周市长，您好！我是王大力。听说您明天带队去临江厂调研？您亲自去，太重视了。常规检查我们去就行，不用麻烦您。而且临江厂设备旧，环境差，怕影响您工作。”
“王局长，”周正语气平，“联合调研是赵市长定的，多部门一起效率高，能全面掌握情况。环境不好没事，我们就是要去一线了解真实情况。”
“是是是，您深入一线，值得学习！那要我们提前跟厂里说，让他们准备材料吗？”
“不用。”周正拒绝，“常规摸底，不用特意准备。看实际情况就行。”
“哦……好的。明天我让赵副支队长全力配合您！”王大力语气没变，周正觉他有点紧张。
刚放下电话，又响，是张强。
“周市长，打扰了！我是张强。听说明天您去临江厂调研？这家厂我们局重点帮，我熟。要不要我陪您去？或让副局长去？随时汇报情况。”
“张局长有心了。”周正仍平静，“这次是多部门联合行动，从安全、环保、财务摸底。工信暂时不用陪。以后要了解产业政策，我再问你。”
“哦……好的。随时听您安排！”张强声音显失望，只能作罢。
挂电话，周正站窗前。王大力和张强很快知道消息来电话，表面关心配合，实际想试探、控制局面。这更让他怀疑临江厂和背后可能的联系。他想起举报信最后两字：当心。
夜色深。周正开电脑，调市政府网站上临江厂的公开信息和旧报道。多是固定格式的宣传稿。他揉眉心，手机亮，秦筝信息：南岭第三阶段启动。你那边顺利
周正看屏幕上“当心”两字，回复：按计划推进。一切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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