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罗明依旧沉吟不语，有些急了，拍着方向盘加重筹码：“你到底在顾忌什么？是怕钱不到位？还是怕事儿太难办？你直说！只要能把这一仗漂漂亮亮地打下来，你要什么，只要我张波有，绝不二话！这单工程，赚不赚钱老子现在不在乎了！就图一口气！不能让人把咱通达城建，把我张波看扁了！”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暖气嘶嘶作响，窗外工地的噪音仿佛被隔绝。齐奇终于放下了手机，斜眼瞥着罗明，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屑。施阳则安静地坐在后座，目光在罗明和张波之间逡巡。
罗明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张波眼底的焦灼：“波总，你要我接这个烂摊子，可以。”他有些担心这坑太大，但机会也大，得先摸清底线。
张波眼睛一亮，身体前倾：“真的？！”有戏！总算有人敢接这烫手山芋了！罗明的手艺他知道。
“但有几个问题必须先问清楚。”罗明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分量。虽然有着前世的交情，但条件必须提前谈妥，否则后患无穷。
“你问！尽管问！”张波立刻应道，语气急切，只要肯干，什么都好说！
“第一，验收标准是什么？外墙涂料，具体做哪种工艺？是包工包料，还是纯包工？”罗明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包料的话，我垫不起那么多资金。还是纯包工吧。”包料风险太大，垫资能压死人，还是包工更稳妥。
“我这开门第一炮，标准当然按最高来！”张波大手一挥，显得豪气干云，“涂料就用乳胶漆！现在行价包工是4块一个平方，我给你6块！够意思吧？”钱不是问题，面子才是关键！多给点，让他卖力干！
“波总大气，没得说。”罗明点点头，但话题立刻转向核心难点，“那内粉呢？很多地方都得返工重做。这怎么算？”这才是真正的硬骨头，返工量巨大，工钱必须明确。
“内粉就按标准工艺做，”张波略一沉吟，“行价10块一平，我给你11块！另外，返工费另算，后面我再找机会跟总包（三建）那边争取！”先把人稳住，返工费…唉，总包那帮大爷，得费点劲。
“波总敞亮！”罗明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无比严肃，“不过，丑话得说在前面，免得日后有纠纷。”
“第一，”罗明竖起第一根手指，目光如炬，“我带的人，包括后续补充的工人，在施工期间，归我全权指挥！怎么干，什么标准，几点上工，几点收工，我说了算！你们公司派来的任何监工、技术员，只能看，不能瞎指挥！”外行指挥内行是工地大忌！必须拿到绝对指挥权才能保证质量和效率！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副驾驶的齐奇，“特别是，水电管线开槽留下的烂摊子，该修补、该加固的地方，必须按我的要求整改到位，才能进行下一步！**齐总的人必须配合！否则，墙面做不好，责任我不背！”水电的烂槽子是最大的隐患，不处理好，涂料刷得再漂亮也得完蛋！必须逼齐奇的人配合！
齐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机也不玩了，斜睨着罗明：“你什么意思？管得也太宽了吧！”一个泥腿子，还想指挥我的人？给你脸了？
“我的意思很清楚，”罗明寸步不让，声音冷硬，“活儿要干好，就得按规矩来！各自管好自己的一摊，该谁的责任谁负！该配合的时候必须配合！波总，”他转向张波，眼神带着破釜沉舟的压力，“这一条，关系到整个流程能不能顺，质量能不能达标！你点头，我才有把握把这烂摊子收拾好！”
张波看着罗明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又瞥见齐奇铁青的脸和眼中的怒火，心头一阵烦躁。妈的，齐奇这小子就是傲！但罗明说得对，不这样搞不定这破楼…大局！大局为重！他深吸一口气，下了决断：“好！施工期间，你的人你全权负责！水电那边，齐奇，”他加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让你的人全力配合罗明！大局为重！”齐奇，别给我掉链子！这楼砸了，你爹的面子也挂不住！
齐奇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猛地别过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算是用沉默表达了极度不满下的妥协。操！张波你个傻逼！等着瞧！
“第二！”罗明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更加凝重，直指要害，“工钱结算方式，必须改！”现金流是命脉，没钱寸步难行，工人会跑光！
“开工三天内，必须给一笔开工费！否则我垫不起前期买材料、请工人的钱！”启动资金必须到位，不能空手套白狼！“再有，过年前必须结一笔进度款，让大家能带钱回家过年！最后，工程完工验收后，三天之内必须结清全款！”验收后拖款是常态，但这次工期太紧，拖不起，必须拿到保证！
“你他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齐奇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头来，指着罗明怒道，“进度款可以谈！但验收完三天结清？做梦呢！走程序都不止三天！有活干就不错了，别蹬鼻子上脸！不干有的是人干！”这土鳖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车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张波也皱紧了眉头，三天结清确实太苛刻，程序上几乎不可能。艹，这条件…齐奇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
罗明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没有看暴怒的齐奇一眼。他直接伸手，“咔哒”一声解开了安全带，声音平静得可怕：“那行。齐总和张总再找人吧。告辞。”说完，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刺骨的寒风瞬间涌入。以退为进！没有绝对掌控权和付款保障，这活接了就是自寻死路！
“等等！”张波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看到罗明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车外，那决绝的背影让他瞬间意识到——罗明不是虚张声势，他是真敢走！而且，再找一个有胆子、有能力接这烂摊子，还肯按他条件干的人，难如登天！时间也耗不起！妈的！赌了！面子工程不能垮！钱…总有办法！
他死死盯着罗明僵在车门口的背影，车内气氛紧绷得仿佛要炸开。几秒钟的死寂后，张波猛地一拍方向盘，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几乎是咬着牙低吼道：
“妈的！干了！就按你说的办！开工费，我尽快给你！罗明，”他盯着罗明转回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栋楼，老子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罗明脸上那丝转瞬即逝的笑容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专注和行动力。他重新坐稳，关上车门，将喧嚣的寒风与尘土隔绝在外，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运转声。
“行，波总，”罗明的语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奔主题，“既然定了，那就动起来！机器和材料尽快进场！搅拌机、斗车、筛沙网，缺一不可！还有工具，”他目光扫过张波，“下午先买10把锤子（大锤、小锤都要）、10把凿子（平口、尖头）、20把灰铲（大小号）、刮板、靠尺、水平仪…清单我晚点给你列出来，但锤子凿子铲子这些基础工具，下午必须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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