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靖边侯府内大部分区域都已熄了灯火,只余下巡夜侍卫规律走过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虫鸣。杨灼烈处理完一些琐碎的文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正准备熄灯安歇,今夜他原本是打算宿在素环那温柔宁静的院子里。
然而,他刚站起身,书房外便传来了贴身老仆略显急促的低语:“侯爷,沐侯爷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沐侯爷?沐天恩?杨灼烈微微一怔。这位是他母亲娘家那边的表亲,年纪相仿,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可称一声“老表”。他不是应该在西南那边任职吗?怎么深夜突然回京,还直接找上门来?
“快请!”杨灼烈立刻说道,睡意全无。
书房门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借着明亮的白炽灯光,杨灼烈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心头不禁一沉。不过一年光景,沐天恩的变化太大了。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甚至带着几分纨绔跳脱的青年将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眉宇间锁着浓重疲惫与风霜的中年人形象。他肤色黝黑了不少,嘴唇有些干裂,虽然依旧穿着锦袍,但那身姿却透着一股被沉重事务压弯的僵硬感。
“老表?”杨灼烈上前一步,忍不住张开双臂,用力抱了抱这位明显苍老了许多的老表,手掌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两下,“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沐天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灼烈……一言难尽。”
杨灼烈拉着他坐下,亲自从旁边酒柜里取出一壶温着的烈酒,又吩咐老仆简单弄点下酒菜来。很快,桌上就摆上了一碟油炸花生米,两盘切得薄薄的酱色猪头肉,简单,却最适合此时叙话。
杨灼烈给他斟满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西南那边……我听说了些,情况很棘手?”
沐天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火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似乎才驱散了一些寒意与疲惫。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苦笑道:“何止是棘手……简直是龙潭虎穴,瘴疠横行也就罢了,部族林立,彼此仇杀劫掠如同家常便饭,还有那些躲在深山老林里的巫蛊邪术……若非当地的地头蛇‘巫蛊派’念在朝廷面上,偶尔出手帮衬一二,凭我带去的那些人,恐怕早就折在里面,尸骨无存了。”
他语气中的后怕与艰辛,让杨灼烈感同身受。他自己在百新国也是刀光剑影里闯过来的,深知在陌生险恶之地开拓的艰难。皇帝舅舅的脾气他们都清楚,派你去守一个地方,往往就意味着你要在那里扎根一辈子,除非有重大变故或功勋卓着,否则很难调回中枢。沐天恩此去西南,恐怕这辈子真的很难再回这繁华阳都长住了。
“辛苦了。”杨灼烈又给他满上,自己也喝了一口,“巫蛊派……我也有所耳闻,他们肯帮忙,已是万幸。”
两人碰了一杯,聊了些家常。沐天恩得知杨灼烈终于纳妾,而且不止一个,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点真切的笑意:“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你都不知道,以前听说你们三一门的修炼法门苛刻,有些门人甚至立志终身不娶,保持童子身以求大道,我可真怕你也来这一出!那你杨家香火,靖边侯的传承怎么办?真是吓死个人!”
杨灼烈失笑摇头,夹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我可没那份成仙了道的心思,什么陆地神仙,虚无缥缈。人生在世,该享受的享受,该承担的责任承担,传宗接代,天经地义。”
沐天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赞同。然而,他的笑容很快收敛,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神色变得异常严肃:“灼烈,这次我冒险回来,除了述职,更重要的是……我在西南,撞见‘全性’的人了。”
“全性?”杨灼烈闻言,眉头瞬间拧紧,脸上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晦气的东西,“这帮阴魂不散的杂碎!各门各派清理出去的人渣、败类,聚在一起,专干些伤天害理、掘坟盗墓、残害无辜的勾当!他们又冒出来搞什么事了?”
全性这个组织,如同附骨之疽,始终游走在阴暗的江湖角落,成员复杂,行事毫无底线,是朝廷和各大正派宗门长期清剿的对象,却总能死灰复燃。
沐天恩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清晰无比:“这次不一样。灼烈,全性……现在有‘头’了!”
“什么?!”杨灼烈猛地睁大了眼睛,手中的酒杯一顿,酒液都晃了出来。全性有首领了?这绝非好消息!一个松散、各自为恶的全性已经足够麻烦,如果被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整合起来,其危害性将呈几何级数增长!
沐天恩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心有余悸:“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是个……和尚打扮的人,但据接触过他的人说,他以前似乎还是个道士!根本查不出他到底出身何门何派,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家伙的实力……深不可测!我怀疑,他可能已经摸到了‘半步绝顶’的门槛!”
半步绝顶!杨灼烈倒吸一口凉气。这等修为,放眼天下也是凤毛麟角,足以开宗立派,威震一方。如此人物,怎么会去做全性这种藏污纳垢组织的头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沐天恩的语气带着一丝寒意,“最邪门的是他的想法!我手下拼死探听到他的一些言论……那妖僧,他竟认为……认为‘天下皆苦,唯有倾覆这太平世道,在彻底的混乱与毁灭中,方能建立真正的人间净土’!他要在太平时节,倾覆天下!”
“砰!”
杨灼烈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震惊与怒火,猛地一拍桌子,手中的陶瓷酒杯被他生生捏碎,碎片和酒水溅了一桌!他额角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叛贼!奸贼!罔顾人伦,其心可诛!”
他猛地看向沐天恩:“这消息,你可有立刻上奏陛下?!”
“报了!我一得到确切消息,立刻用六百里加急密奏直送御前!”沐天恩连忙道,“但是……那妖僧太狡猾了。他察觉到了风声不对,在我调集高手围捕之前,就提前溜了!他本身实力高强,又精通各种诡异遁术,我们……没能留下他。”
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忧虑:“我虽然重创了他几个手下,但让他这为首的主脑跑了,后患无穷啊!灼烈,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妖僧,这个全性的新掌门,绝不会就此沉寂。他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迟早会冒出来,在这天下掀起一场极致的腥风血雨!他的那种思想,对那些心怀不满、对现实绝望的亡命之徒,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杨灼烈缓缓坐回椅子上,看着桌上狼藉的酒杯碎片和流淌的酒液,胸口剧烈起伏,久久无言。百新国那边,李成贵暗怀鬼胎,东岛足利家虎视眈眈,内部郑道赵仁争权夺利,一堆烂摊子还没理顺;这中原腹地,又冒出来一个实力恐怖、思想极端、意图倾覆天下的全性妖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不仅仅是因为这妖僧本身的威胁,更因为其思想的危险性。太平盛世来之不易,是无数将士、能臣干吏,包括他父亲那样的忠烈之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这妖僧竟想轻易将其倾覆,只为那虚无缥缈的“人间净土”?其行可恨,其心当诛!
“查!必须查!”杨灼烈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锐利,“动用一切力量,查清这妖僧的底细!他一身本事绝非凭空得来,以前是道士,现在是和尚……佛道两家,乃至其他流派,都要暗中排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门派,培养出了这等祸害天下的妖孽!”
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个神秘而邪恶的全性掌门,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将在不远的将来,于这看似稳固的天下,搅动起一场难以想象的极致混乱。而他和他的兄弟们,恐怕都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今夜之后,他肩上的担子,似乎又沉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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