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妃的身影消失在芦苇丛中,留下的话语却像毒藤般缠绕在阿阮心头。“孩子是幌子”——这五个字不断回响,几乎要撕裂她本就混乱的思绪。如果连这最后的寄托都是虚假的,她这一路的挣扎、身边人的牺牲,意义何在?
“先离开这里。”苏晚晴的声音将她从崩溃边缘拉回。官兵和“药人”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由不得她们在此沉溺于猜疑。
两人沿着信王妃所指的那条支流向下游走去。这条河道确实平缓,两岸地势渐趋平坦,出现了零星的农田和村落痕迹,但她们不敢靠近,只在河岸芦苇的掩护下小心前行。
怀中的紫檀木盒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外祖母(元后)遗留下的罪证与秘密。阿阮每走一步,都感觉那盒子在灼烧她的肌肤。血脉的真相如此不堪,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能即将见到的安公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四合,给荒凉的河岸披上一层诡谲的灰纱。根据路程估算,金沙渡应该不远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和腐烂水草混合的腥气。越往前走,这股气味越发浓重。
“前面有火光。”苏晚晴压低声音,示意阿阮蹲下。
透过稀疏的芦苇缝隙向前望去,只见前方河道豁然开阔,形成一个天然的河湾。湾口处,依稀可见几座残破的木制栈桥和倒塌的棚屋轮廓,应该就是废弃的金沙渡了。
然而,令她们心惊的是,渡口并非空无一人!
几堆篝火在废墟间燃烧,跳跃的火光映照出数十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那些人并未穿着官兵的号衣,而是各式各样的短打装扮,有的在擦拭刀剑,有的在沉默进食,眼神凶悍,气息彪悍,一看便知是江湖亡命之徒,或者……私兵。
而在这些人的中央,停着一辆熟悉的、装饰华丽的马车——正是江南织造局督办沈墨的座驾!
沈墨果然在这里!他在这里做什么?等待她们?还是……另有图谋?
“我们被信王妃骗了!”苏晚晴咬牙切齿,眼中怒火燃烧,“这里根本不是接应点,是沈墨布下的陷阱!”
阿阮的心沉到了谷底。信王妃……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背叛?或者,她从一开始,就和沈墨是一伙的?
就在两人准备悄悄后退,另寻他路时,渡口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沈墨从马车上下来,他依旧穿着那身宝蓝色锦袍,在火光映照下,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他并未看向阿阮她们藏身的方向,而是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几个手下立刻从马车后拖出来一个被麻绳捆绑、堵住嘴巴的人。
看清那人的脸,阿阮差点惊呼出声!
那是——小栗子!那个在皇史宬帮过她、后来又侥幸从荒村大火中逃出、一直下落不明的小太监!他竟然落在了沈墨手里!
小栗子显然受了刑,脸上带着伤,衣服破烂,眼神惊恐绝望,被粗暴地推搡到沈墨面前。
沈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小公公,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最后问你一次——安如海,和那个前朝余孽,约在何处见面?说出来,饶你不死。”
安公公果然另有安排!他约了人在别处见面?那信王妃为何要引她们来金沙渡?
小栗子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满是恐惧,却不肯开口。
沈墨失去了耐心,脸色一沉,对旁边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手下狞笑一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步步逼近小栗子。
阿阮看得目眦欲裂!小栗子是为了保护她和安公公的消息才被抓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住手!”
一声清冷的娇叱,并非来自阿阮,而是从她们侧后方的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剑光如匹练,直刺那名持匕首的汉子!
是信王妃!她去而复返!
她的出现太过突然,那汉子猝不及防,被一剑刺穿手腕,匕首“当啷”落地。信王妃动作不停,剑锋回转,逼退另外两名冲上来的沈墨手下,一把抓住小栗子的衣领,将他向后拖去。
“王妃娘娘!”沈墨又惊又怒,显然没料到信王妃会突然反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信王妃将小栗子护在身后,持剑与沈墨及其手下对峙,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语气却带着嘲讽:“沈督办,动我的人,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你的人?小栗子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人?
阿阮和苏晚晴在芦苇丛中看得目瞪口呆,局势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沈墨脸色铁青:“王妃!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要的人我已经帮你牵制住了,现在是你过河拆桥?!”
约定?牵制?阿阮瞬间明白了!信王妃和沈墨果然有勾结!沈墨在此布下重兵,是为了牵制可能前来接应阿阮的安公公势力?而信王妃引她们来此,是为了……借沈墨之手,达成某种目的?那她现在为何又要救小栗子?
“约定?”信王妃嗤笑一声,“沈墨,你和你背后那位主子,当真以为能掌控一切?别忘了,江南这块地界,水深得很。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金沙渡。否则……”她剑尖微抬,指向沈墨,“别怪我不念旧情。”
沈墨气得浑身发抖,但他似乎对信王妃极为忌惮,看了看她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黑衣护卫(不知何时也已悄然出现),又看了看自己这边虽然人数占优却未必能讨到好的手下,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撤!”
他恨恨地瞪了信王妃一眼,转身登上马车。那些亡命之徒也迅速收起兵刃,跟着马车,如同潮水般退去,很快消失在渡口另一侧的黑暗中。
转眼间,喧闹的金沙渡重归死寂,只剩下燃烧的篝火噼啪作响,以及持剑而立的信王妃,和她身后惊魂未定的小栗子。
信王妃还剑入鞘,转过身,目光穿透夜幕,精准地落在阿阮和苏晚晴藏身的芦苇丛。
“戏看够了?出来吧。”
阿阮和苏晚晴知道藏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信王妃看着阿阮,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将小栗子推向阿阮:“人,我给你救回来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走?去哪里?”阿阮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无数疑问,“你到底是谁的人?你想做什么?”
信王妃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漆黑的天幕,语气飘忽:
“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安如海在‘望江台’等你们。那里……有你们想要的所有答案。”
望江台?又一个陌生的地名!
信王妃说完,不再理会她们,带着她的黑衣护卫,转身走向渡口残破的栈桥。那里,不知何时停泊了一条乌篷船。
她登上船,船夫撑篙,乌篷船缓缓驶离岸边,融入浓重的夜色与江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阮看着那消失的船影,又看了看身边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看着她的“小栗子”,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比这江上的夜色还要深沉。
信王妃……她到底是敌是友?她一次次出手相助,又一次次将她们推向险境。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望江台……又是什么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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