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那声嘶哑的、带着血腥气的怒吼,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扼住了冯坤即将挥出的刀锋,也冻结了营门前剑拔弩张的空气。所有目光,惊疑、愤怒、不解、甚至是一丝荒诞的期待,都死死钉在了李文渊身上。
北蛮的战鼓还在擂响,骑兵的呼啸如同贴着耳膜的狼嚎,越来越近,大地开始传来隐约的震动,那是数百匹战马开始小步提速,即将发起冲锋的前兆!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向落鹰涧单薄的防线。
冯坤额角青筋暴跳,持刀的手因极度压抑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瞪着李文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大帅!战机稍纵即逝!再不出击,等敌军冲起来,就全完了!”
霍云没有看冯坤,他那双深陷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盏即将燃尽的油灯,死死锁定李文渊,那目光里带着最后的一丝审视,一丝赌上一切的疯狂,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希望。“说!”他只吐出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李文渊面对这千钧一发的压力和无数质疑的目光,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没有浪费时间解释,而是猛地转身,对身后严阵以待的赵虎以及那群抬着木箱、脸色发白的囚徒和老兵厉声喝道:
“按计划行事!快!”
赵虎瓮声应诺,如同一声闷雷。他大手一挥,那群早已准备多时,尽管内心充满恐惧和荒诞感,但在连日来的“操练”和赵虎的积威下已然形成条件反射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不是冲向即将接敌的营门正面,而是分成数队,两人一组,抬着那些散发着浓烈恶臭、用油布紧紧包裹的木箱,如同抬着某种禁忌的祭品,沿着营墙内侧,向着预先选定的几个侧翼和前沿的突出部位置,发足狂奔!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显然是经过了短暂的演练。那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随着他们的跑动在营地中弥漫开来,引得沿途士兵纷纷掩鼻侧目,更加重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和不安。
“他……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抬着那些臭东西去哪儿?”
“难道真要靠这些污秽之物退敌?疯了!简直是疯了!”
窃窃私语和压抑的惊呼在守军队伍中蔓延,连原本高昂的士气都受到了影响,变得有些躁动和不确定。
冯坤看着这一幕,气得几乎要吐血,他再次转向霍云,声音带着绝望的悲愤:“大帅!您看看!看看他在做什么!这是自毁长城啊!末将请求……”
“闭嘴!”霍云猛地打断他,因为用力过猛,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用手帕死死捂住嘴,身体佝偻如同虾米,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李文渊和那些抬箱士兵的身影,仿佛要将这一切刻进脑子里。
李文渊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和霍云的状况,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脑海中的系统界面上,以及百晓生不断通过特定手势传来的、关于敌军距离和风向的细微信息上。
【环保攻击·生化武器】方案已经启动,那简陋的配方和提供的“精华”材料,经由赛鲁班带着王胡子部“呕心沥血”的加工,已经变成了这几十箱足以载入史册(或者说遗臭万年)的“臭气弹”。成败,在此一举!
他快步登上营墙一侧的指挥副台,这里视野更好,能清晰看到营外那片逐渐被暮色和烟尘笼罩的开阔地。北蛮的五百轻骑已经彻底展开了冲锋阵型,如同一片移动的、闪烁着寒光的铁灰色浪潮,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些身着轻甲、挥舞着弯刀、发出狼嚎般怪叫的苍狼旗精锐,他们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和对于即将到来的杀戮的渴望。距离营墙,已不足三百步!进入了弓箭的有效射程!
“弓箭手……”营墙上的指挥官下意识地就要下令放箭。
“不准放箭!”李文渊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切断了那道命令。他站在副台上,身影在昏黄的天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但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这段营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攻击!违令者,斩!”
这一下,连原本还对李文渊抱有一丝幻想的人都彻底懵了。敌军已经进入射程,却不允许放箭?这岂不是敞开门户任由敌人冲锋?这李文渊,难道真是北蛮的内应不成?!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间扩散。
冯坤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军令,猛地举刀,就要强行下令弓箭手射击。
就在这混乱到了极致,几乎要失控的瞬间——
“就是现在!”李文渊眼中精光一闪,根据百晓生最后打出的手势和系统界面某个不起眼的倒计时结束提示,他猛地挥下了手臂!
几乎在他手臂挥下的同时,那些已经冲到预定位置的赵虎麾下士兵,如同接到了神圣的指令,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沉甸甸、恶臭扑鼻的木箱,奋力掷出了营墙!
不是投向冲锋的骑兵阵型中央,而是划出一道道低平的抛物线,落点精准地覆盖了敌军骑兵冲锋路径的前端左右两侧,以及几个可能迂回的侧翼位置!
数十个木箱在空中翻滚着,带着决绝的姿态,如同投向地狱的祭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被抛出的木箱,北蛮骑兵自然也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秃兀儿百夫长,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汉人穷途末路,连石块都扔不出来了吗?用这些木箱能阻挡苍狼旗的铁蹄?可笑!
下一刻——
“砰!”“砰!”“砰!”“哗啦——!”
木箱重重地砸在冻得坚硬的地面上,脆弱的容器在剧烈的撞击下瞬间破裂、解体!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
但是,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浓烈到极致的、混合了世间所有腐败、污秽、腥臊、以及某种刺鼻化学物质气味的恐怖恶臭,如同被禁锢了千万年的恶魔,骤然挣脱了束缚,以爆炸般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那气味是如此浓烈,如此具有穿透性,以至于在它爆开的瞬间,仿佛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翻滚的淡黄色气浪!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些高速冲锋的北蛮战马!
这些训练有素、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牲畜,拥有着比人类敏锐得多的嗅觉。当那股超越它们认知极限、直击灵魂深处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撞入它们的鼻腔时,所有的训练和纪律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唏律律——!”
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匹战马发出了绝非正常的、充满了极致惊恐和痛苦的嘶鸣,它们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猛地人立而起,或是发狂般地甩头摆尾,不顾一切地想要停下来,转向,逃离这片被恶臭笼罩的地狱!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瞬间被甩下去七八个,惨叫着被后续收势不及的战马践踏成肉泥!
整个原本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冲锋阵型,前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散发着恶臭的墙壁,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混乱!受惊的战马互相冲撞、践踏,骑兵的呵斥声、咒骂声、惊恐的呼喊声与战马凄厉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彻底取代了之前凶猛的呼啸。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那恐怖的恶臭随着寒风迅速扩散,如同无形的瘟疫,蔓延向整个骑兵队伍。更多的战马开始躁动不安,不受控制,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阵型变得一团糟。就连那些意志坚定的北蛮骑兵,在这无孔不入的恶臭侵袭下,也忍不住一阵阵反胃,头晕目眩,战斗力锐减!
落鹰涧营墙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营外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看着那支凶名赫赫的苍狼旗精锐,尚未接敌,就在一片恶臭之中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恶臭随风飘来,营墙上的守军们也纷纷掩住口鼻,面露痛苦之色,但更多的,是一种巨大的、难以言表的震惊和……荒谬。
冯坤举着的刀僵在半空,脸上的愤怒和决绝凝固成了雕塑,嘴巴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高台之上,霍云死死抓住栏杆,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望着营外那混乱的景象,望着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的淡黄色臭雾气浪,他那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呆滞的神情。
李文渊……他……他真的……
做到了?
用这些……污秽之物?
李文渊站在副台上,任由那令人作呕的恶臭随风扑面,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营外的混乱,看着那些在臭气中挣扎的北蛮骑兵和战马,心中古井无波。
阻拦冯坤出击,不是为了怯战,而是为了将这“环保攻击”的效果最大化。现在,敌军先锋已乱,士气已堕。
他缓缓抬起手,这一次,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晰,传遍了整个落鹰涧营地:
“弓箭手,目标混乱敌军,自由散射!”
“赵虎,带你的人,准备出击,收割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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