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郡,南皮。
袁绍的车驾刚刚抵达郡守府,随从们甚至来不及通报。
他一脚踹开府门,面色铁青,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
“滚!”
一声咆哮,吓得迎上来的仆役们屁滚尿流。
他大步流星地冲进正堂。
“哐当!”
“哗啦!”
堂内案几上摆放的所有珍贵器物,连同整张案几,被他狂暴地掀翻在地。
陶瓷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刘景!”
“刘景竖子!”
袁绍咬牙切齿地嘶吼,胸膛剧烈起伏,额头青筋暴起。
荥阳城下的一幕幕,反复灼烧着他的尊严。
那轻蔑的封赏,那冰冷的军阵。
奇耻大辱!
这是他袁本初四世三公以来,从未受过的奇耻大辱!
他感觉自己不是什么盟主,而是一条被人用骨头戏耍后,一脚踢开的野狗。
“来人!”
袁绍喘着粗气,对着门外怒吼。
“把所有人都给我叫来!议事!”
片刻之后,郭图、逢纪、许攸等一众心腹文武匆匆赶到。
他们看着一地狼藉和袁绍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袁绍猩红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沙哑而狠戾。
“我意已决!”
“立刻传檄冀州牧韩馥,就说我愿与他共同出兵,攻打刘景的邺城!”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景主力尽在洛阳,后方必然空虚!”
“此乃天赐良机!我要让他知道,我袁本初的怒火,不是他一个乡野村夫能承受的!”
复仇的火焰,已经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
谋士郭图眼珠一转,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附和道:“主公英明!”
“刘景小儿,侥幸得势,便目中无人,实属狂悖!”
“他根基皆在冀州,只要我们拿下邺城,断其钱粮,他在洛阳的大军便是不战自溃的孤魂野鬼!”
“届时,主公再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大将军之位,唾手可得!”
“对!断他根基!”
袁绍的情绪更加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刘景跪地求饶的场景。
堂内众人见状,也纷纷开口,一时间群情激奋,喊杀声四起。
“主公,末将愿为先锋!”
“请主公下令!”
就在袁绍被这股狂热的气氛冲昏头脑,准备下令发兵的瞬间。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主公,万万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谋士许攸排众而出,神色凝重。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袁绍猛地转头,双目如刀,死死地盯着许攸。
“许子远!”
“你敢在此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许攸面对袁绍的滔天怒火,却毫无惧色。
他只是平静地躬身一拜,而后直起身,目光清明地环视众人。
“主公,各位,请恕攸直言。”
“此刻攻打刘景,非但毫无胜算,更是自取灭亡之道!”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袁绍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攸,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攸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而是不疾不徐地开口分析,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主公,请看。”
“刘景如今实际控制的地盘,是冀州的常山、中山、赵国、巨鹿、魏郡,加上新得的河内、河南尹。”
“整整七郡之地,连成一片,人口近五百万!”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已是当今天下,地盘最广,人口最多的第一诸侯!”
许攸的话,让原本狂热的众人,表情开始凝固。
他们只想着刘景后方空虚,却忽略了这个最基本的事实。
许攸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二,大义名分。”
“何太后还朝,下旨擢升他为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
“他如今是奉太后之令,坐镇中枢。”
“我们若攻他,是什么?”
“是逆贼!”
“是公然与朝廷为敌!届时,他只需一纸诏书,便可名正言顺地号令天下诸侯讨伐我等,主公欲置自身于何地?”
“逆贼”两个字,像两记重拳,狠狠打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郭图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许攸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军力!”
“董卓拥兵十数万,虎踞洛阳,结果如何?”
“被刘景打得弃都西逃,狼狈不堪!”
“敢问主公,我军如今兵马几何?可有五万?”
“我们的粮草军械,比之董卓如何?”
“比之刘景在常山那源源不断的军工产出,又如何?”
许攸一连串的反问,如同一盆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下来。
刚才还热血上头的将领们,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是啊。
连西凉铁骑都败了。
我们这几万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拿什么去跟刘景那支百战精兵斗?
拿头去斗吗?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安静。
袁绍脸上的狂怒,一点点褪去,转为铁青,再转为灰败。
他瘫坐在主位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许攸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现实,将残酷的真相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
他不得不承认,许攸说的都对。
现在的自己,在刘景面前,弱小得可笑。
那股冲天的怒火,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化为了深深的不甘与无力。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虎,对着外面更加强大的敌人,只能发出无能的咆哮。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刘景?
我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才是众望所归的盟主!
他一个乡野村夫,宗室身份成疑,凭什么一步登天,将我踩在脚下!
这股屈辱感,比刀割还要难受。
许攸看着袁绍的神情,知道时机到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献上自己的计策。
“主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以卵击石,逞一时之快。”
“而是要卧薪尝胆,壮大自己!”
袁绍缓缓抬起头,眼中尚有不甘,但已经多了一丝理智。
“如何壮大?”
许攸走到一旁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落在一个地方。
“右冀州!”
“主公请看,韩馥暗弱,优柔寡断,名为一州之牧,实则连麾下将校都无法完全掌控。”
“他坐拥富庶的右冀州,却不知如何利用,简直是抱着金饭碗要饭的稚童!”
“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袁绍的目光,顺着许攸的手指,落在了地图上。
许攸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
“主公可以先礼后兵,以盟主之名,向韩馥‘借道’、‘借粮’,逐步渗透。”
“再暗中联络其麾下对韩馥不满的将领,如麴义等人,许以高官厚禄。”
“待时机成熟,只需稍加逼迫,韩馥必然拱手让出整个冀州!”
他抬起头,看着袁绍,眼中闪烁着谋划的光芒。
“主公一旦拿下整个右冀州,便可挥师向东,吞并青州黄巾,收编其众。”
“待我们坐拥二州之地,带甲数十万,粮草堆积如山!”
“到那时,再与刘景决战,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许攸的这番话,为深陷绝望的袁绍,重新点亮了一盏灯。
一条全新的,充满阴谋与希望的道路,展现在他面前。
是啊。
打不过刘景,我还打不过韩馥吗?
那个懦弱无能的家伙。
袁绍缓缓站起身,再次走到地图前。
他的目光,不再看向刘景所在的邺城与洛阳。
而是死死地盯住了韩馥所在的整个右冀州。
“好……”
一个字,从袁绍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就依子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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