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关东联军大营。
一骑快马卷着烟尘,疯了一样冲入辕门。
马上的斥候嗓子已经喊得劈了叉,带着哭腔的狂喜响彻全营。
“大捷!”
“洛阳大捷!”
“车骑将军刘景兵临洛阳城下,董贼弃关西逃了!”
消息如同投入油锅里的烈火,瞬间引爆了整个大营。
数十万联军士卒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压抑了太久了。
他们在这里驻扎了数月,除了每日饮酒作乐,就是看着华雄在虎牢关前耀武扬威。
现在,董卓跑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国贼,被刘景一个人打跑了!
“刘将军威武!”
“汉室有救了!”
士卒们奔走相告,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觉得,这场战争,已经赢了。
中军大帐内。
盟主袁绍高坐主位,手里捏着刚刚送到的战报,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喜悦。
帐下,各路诸侯也是神情各异,气氛古怪。
“哈哈哈,我就说董卓那厮是外强中干!”
后将军袁术第一个打破了沉寂,他挺着大肚子,得意洋洋。
“如今他仓皇西窜,洛阳已是空城,我等正好入主京师,匡扶社稷!”
他说的慷慨激昂,眼睛却不住地往袁绍的盟主之位上瞟。
“公路此言有理。”
“董贼已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其余诸侯纷纷附和,帐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他们开始讨论谁先进城,谁来接管武库,谁来安抚百官。
仿佛那泼天的功劳,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曹操坐在角落,冷眼旁观。
他看着这群人的嘴脸,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刘景在河内浴血奋战,在洛阳城下以命相搏。
你们呢?
你们在酸枣饮酒清谈,坐视成败。
现在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一个个倒比谁都积极。
他再也忍不住了。
曹操猛地站起身,走到大帐中央。
“诸君!”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曹操环视一周,眼神锐利如刀。
“今董贼欺压百官,劫掠百姓,劫迁天子,仓皇西窜,天下震动!”
“此乃天赐良机,天亡董卓之时!”
“我以为,我等应尽选精锐,合兵一处,衔尾追击!”
“董卓大军西迁,辎重繁多,行军必缓。我等以逸待劳,乘其不备,必能一战而擒董卓!”
“如此,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帐内,却是一片死寂。
诸侯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追击?
开什么玩笑。
董卓的西凉兵有多猛,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华雄一个人几万大军就堵得他们几十万大军不敢向前。
现在去追击,万一被董卓杀个回马枪,谁担待得起?
更何况……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了盟主袁绍。
袁绍端起案几上的酒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他抬起眼皮,看着曹操,语气平淡。
“孟德此言,虽有道理。”
“但我军新至,士卒疲惫,不宜长途奔袭,冒然追击。”
他顿了顿,放下酒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况且,刘明远已兵临洛阳,董贼西逃,他必是头功。”
“我等此时出兵,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平白折损了兵马,却让那刘景独占大功,这笔账,不划算。”
此话一出,大帐内的气氛瞬间变了。
袁绍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
他们出钱出粮,起兵讨董,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名望和地盘吗?
现在最大的功劳都被刘景抢走了,他们凭什么还要去拼命?
让刘景自己去跟董卓斗好了。
他们正好可以趁机进入洛阳,抢占胜利果实。
“本初兄所言极是!”
“我等兵马劳顿,确实不宜再战。”
“对对对,还是先入洛阳,安定人心为上。”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诸侯们,此刻又活跃了起来,纷纷出言附和。
曹操看着这群人,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拳攥得咯咯作响。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所谓的关外诸侯联军?
这就是所谓的匡扶汉室的盟友?
一群只知争权夺利,鼠目寸光的自私之辈!
他心中涌起滔天的失望与愤怒。
曹操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袁绍,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等兴义兵,是为了诛杀暴乱,匡扶天下!”
“如今大贼将亡,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
“你们却在此计算个人得失,畏缩不前!”
“你们对得起天下百姓的期望吗?!”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大帐中炸响。
然而,无人理会。
袁绍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与身边的韩馥、孔伷等人推杯换盏。
其余人也都移开了目光,仿佛曹操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曹操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这所谓的关东联军,从根子上就已经烂了。
指望他们,永远不可能成事。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他的心底彻底爆发。
“竖子!”
“不足与谋!”
曹操一把将案几上的酒杯扫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帐。
回到自己的营中,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早已等候在此。
他们看到曹操铁青的脸色,便知议事不顺。
“主公?”
夏侯惇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
曹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
“袁本初这帮废物,成不了大事。”
“他们只想着争功抢地,已经忘了我们起兵的初衷。”
“我意已决!”
曹操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与他血脉相连的兄弟。
“我将独自领兵,追击董卓!”
“匡扶汉室,在此一举!”
“尔等,可愿随我?”
夏侯惇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愿随主公,万死不辞!”
“愿随主公,万死不辞!”
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齐刷刷跪下,眼神狂热而忠诚。
这才是他曹孟德的班底!
这才是能与他共图霸业的兄弟!
“好!”
曹操扶起众人,眼中燃起了熊熊的野心之火。
“传我将令!”
“全军整备,一个时辰后,拔营出发!”
当夜。
一万兵马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酸枣联军大营。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绕过虎牢关,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径直向西,朝着董卓逃离的方向追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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