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夜色如墨。
本该是万家灯火的帝都,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所笼罩。
董卓西迁的命令,如同催命的符咒,下达到了每一支西凉军的营帐。
“相国有令!”
一名董卓的亲卫都尉,手持令箭,面目狰狞地站在一处坊市的街口。
“迁都之前,将此地所有宫室、府库、民宅,尽数焚毁!”
“城中所有财物,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地销毁!”
“不得留下一砖一瓦,一粒粮食给刘景那厮!”
他身旁,几名心腹早已备好了火油,刺鼻的气味在寒风中弥漫。
然而,他身后的数百名西凉兵,却无人应声,无人动作。
空气中只有甲叶的摩擦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都尉眉头一皱,感觉到了不对劲。
“都他娘的聋了吗?”
“还不动手!”
他回身一脚踹在最前面一名校尉的屁股上。
那校尉一个踉跄,却没有上前,反而低着头,眼神躲闪。
“都尉……”
校尉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这不太好吧?”
“城里还有不少百姓没来得及跑……”
都尉双眼一瞪,一把揪住校尉的衣领。
“好?老子让你干活,你跟老子讲好不好?”
“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了!”
就在这时,一名胆子小的士兵,手里握着火把,却怎么也不敢上前。
他嘴唇哆嗦着,小声地对身边的同袍嘀咕。
“哥,那……那檄文上说的,是真的吗?”
“烧一间屋子,杀一个人,刘将军就要把咱们全家……列入黑册?”
“还要……还要追杀到死,清算到绝?”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像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瞬间炸开了。
“是啊,我今天也看到了,那檄文射得到处都是。”
“上面还有刘将军的大印,不像是假的。”
“咱们在洛阳干的这些事,要是传回老家,我爹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何止是打断腿!檄文上说了,要清算全族的!”
“我的天爷,我的娃儿刚刚1岁多……”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士兵们中间迅速蔓延。
他们是西凉的兵,他们可以不怕死,可以为了军功和钱财去拼命。
但他们不是孤魂野鬼。
他们有家,有爹娘,有老婆孩子。
那是他们唯一的根。
刘景的阳谋,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捅在了他们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都尉听着周围越来越响的议论声,脸色变得铁青。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刀锋抵在那名校尉的脖子上。
“谁他娘的再敢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老子现在就砍了他!”
他环视四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刘景那是骗你们的!他远在平县,怎么可能知道咱们在凉州的老家在哪!”
“别忘了,你们的家人,吃的穿的,花的用的,都是谁给的!”
“是相国!”
“现在,拿起你们的火把,给老子烧!”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士兵们握着兵器和火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看着都尉,眼神里不再是畏惧,而是怀疑,是恐惧,是抗拒。
突然,一名士兵手一松,“哐当”一声,火把掉在了地上。
他没有去捡,反而一脚踩了上去,将火苗踩灭。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哐当!”
“哐当!”
接二连三的,更多的士兵扔掉了手里的火把,用脚底的泥土将其捻灭。
他们不敢公然反抗,但他们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了自己最大的决心。
都尉彻底懵了。
他看着满地的残骸和熄灭的火星,握刀的手气得发抖。
他想杀人立威。
可他看着眼前那数百双沉默而坚定的眼睛,心中却升起一股寒意。
他知道,他只要敢动一刀,今晚死在这里的,绝对是他自己!
军心,已经散了!
……
德阳殿内。
董卓烦躁地来回踱步,殿外的喧嚣和混乱让他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李儒面色惨白,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
“相国!”
“不好了!”
董卓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吼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李儒嘴唇发白,声音都在颤抖。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相国,我们……我们烧不了洛阳了!”
董卓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放屁!”
“几万大军,连个城都烧不了?!”
李儒满脸苦涩,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军心已乱!彻底乱了!”
李儒的声音带着哭腔。
“刘景的檄文,如今传的到处都是!现在军中上下,人心惶惶,都在议论家人亲族之事!”
“我们派去执行焚城命令的部队,根本调不动人!”
“别说焚城了,将士们连抢掠都不敢了!”
“再这么拖下去,不用刘景打进来,我们自己就要兵变了!”
“相国!必须立刻走!马上走!”
“砰!”
董卓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青铜鼎,巨大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刘景!刘明远!”
董卓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竖子!安敢欺我至此!”
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冲出城去,将刘景碎尸万段。
但他不是傻子。
李儒的话,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军心没了,他拿什么跟刘景斗?
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十几万西凉兵。
如果连他们都靠不住了,那他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走!”
董卓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传令下去,放弃焚城!”
“所有部队,立刻集结!带上天子,带上百官,带上所有搜刮来的金银珠宝!”
“我们去长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命牛辅率领两万兵马,留守洛阳!”
“告诉他,不用死守,只需拖住刘景三日即可!”
“三日之后,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另外!”
董卓看向一名亲信。
“派最快的马,去虎牢关!”
“命令华雄,立刻放弃关卡,不必与关东联军死战!”
“让他拖延联军数日,与徐荣部汇合,交替掩护,全线西撤!”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原本准备焚城的西凉大军,瞬间变成了搬运工。
整个洛阳城,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之中。
……
虎牢关前。
杀声震天。
“贼将休走!吃我一斧!”
上将潘凤手持开山大斧,与关内的华雄战作一团。
华雄身高九尺,虎背熊腰,手中大刀使得密不透风,每一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
他刚刚阵斩了联军骁将俞涉,此刻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无名鼠辈,也敢在某面前叫嚣!”
华雄大喝一声,刀法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潘凤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手中大斧几乎脱手,被震得连连后退。
关墙之上,西凉兵的呐喊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
联军阵中,袁绍等人却是面色凝重。
“这潘凤,怕是要不行了。”曹操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道。
话音未落,只见华雄抓住一个破绽,一刀猛地劈向潘凤的头颅。
潘凤大惊失色,急忙举斧招架。
“铛!”
一声巨响。
潘凤手中的大斧被硬生生磕飞出去,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华雄眼中杀机爆闪,正要催马上前,取其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关墙之上一阵急促的鸣金声响起。
那是收兵的信号!
华雄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怎么回事?
眼看就要再斩一将,为何要鸣金收兵?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关墙。
只见一名传令兵正举着相国的黑色令旗,拼命地向他挥舞。
那是最高级别的撤退密令!
华雄心中巨震,虽然万分不解,但军令如山,他不敢违抗。
他狠狠地瞪了惊魂未定的潘凤一眼,虚晃一招,逼退对方。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拨转马头,大喝一声。
“撤!”
随着他一声令下,关门大开,华雄率领麾下铁骑,如潮水般退回了关内。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战场上,只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潘凤,和关外惊疑不定的数十万关东联军。
“怎么回事?”
“华雄怎么跑了?”
“他明明就要赢了!”
袁绍、袁术等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唯有曹操,他勒住马缰,遥望着紧闭的虎牢关,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华雄不是战败而退。
这种撤退,更像是……战略性的放弃!
放弃虎牢关?
为什么?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洛阳!
一定是洛阳出事了!
是刘景!
一定是他那支北路军,给了董卓致命的压力,逼得他不得不放弃虎牢关,全线西撤!
曹操的心脏,猛地抽紧了。
刘景……
他竟然真的凭一己之力,兵临城下,逼退了董卓!
这泼天的功劳,难道就要被他一人独占了吗?
不行!
绝不行!
曹操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野心之火。
董卓西逃,天下将再次陷入大乱。
这既是危机,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曹孟德,绝不能再坐视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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