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香的身影如同被夜色吞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楼梯拐角。工作室里重新只剩下姜芸一人,以及那部攥在掌心、带着王桂香体温和汗渍的旧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此刻却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头发慌。
窗外,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是否只是错觉?如果是山崎的人,他们看到了多少?王桂香偷偷录制视频的行为是否已经暴露?无数个疑问像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合作社此刻仿佛被无形的敌人包围,静谧的村落夜色下,暗流汹涌。
不能慌。姜芸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和疲惫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她快速将手机里的视频备份到自己的云端存储,然后将原文件在王桂香的旧手机上做了加密隐藏。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证据不会轻易丢失。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直接报警?仅凭这段模糊的视频,以及对方并未实质动手的威胁,恐怕难以立刻将山崎及其同伙定罪,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将视频公之于众?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很可能被对方反咬一口,说是伪造诬陷,届时合作社依然要陷入舆论漩涡。
她需要盟友,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链。
姜芸没有迟疑,立刻拨通了林晓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显然林晓也并未入睡。
“芸姐?”林晓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但语气警惕。
“晓晓,有紧急情况。”姜芸言简意赅,将王桂香送来视频以及窗外可能有人监视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视频我已经发你加密邮箱,你立刻找信得过的技术人员分析,看能否增强音画质量,尤其是那个‘投名状’和‘探探灵泉’的关键句。另外,想办法查一下合作社周围,特别是医院和咱们这边,有没有可疑人员或车辆长时间停留的监控记录。”
“明白!”林晓的声音瞬间变得凝重而干练,“视频我马上处理。监控的事交给我,村口和合作社几个关键点位都有咱们自己装的摄像头,我连夜排查。”
“小心点,对方可能狗急跳墙。”姜芸叮嘱。
“放心,芸姐,我不会打草惊蛇。”林晓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芸姐,王桂香她…… 可信吗?” 这不只是林晓的疑问,也是姜芸内心深处尚未完全消散的疑虑。毕竟,曾经的伤害太过深刻。
姜芸沉默了片刻,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道:“人心难测,但这份证据是真的。至少此刻,她和我们在一条船上,船翻了,对她没任何好处。” 她顿了顿,补充道,“先观察,别完全依赖,但也不必全然排斥。”
挂断电话,姜芸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指尖触碰到那缕泛红的发根,心又沉了下去。灵泉的反噬预警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她抉择的代价。
她走到工作室角落的洗手池边,用冷水用力扑了扑脸。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那刺眼的白发和隐约的红痕,无一不在诉说着身心的重压。
不能倒下。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说。合作社上下几十口人指望她,苏绣的传承之路刚见起色,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压垮。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思路。山崎的目标很明确:一是搞垮合作社,二是探寻灵泉的秘密。张强是他们利用的棋子,也是潜在的突破口。现在,王桂香的反水(如果这能算是反水的话)和这份意外获得的视频,给了他们一个反击的契机,但也将危险提到了明面上。
对方在暗,他们在明。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姜芸的目光落在工作室里那幅即将完工,准备用于“非遗扶贫成果展”的巨幅苏绣《万里江山图》上。丝线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山川河流,气象万千,凝聚着合作社所有绣娘的心血。绝不能让这些东西毁在阴谋之下。
她想起张师傅,那位坚守传统却又通情达理的老匠人。或许,应该将部分情况告知他?张师傅德高望重,在老匠人中一言九鼎,他的支持和智慧,在这种时候至关重要。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又被她按下。张师傅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上次为了化学固色的事已经劳心劳力,此刻再将这沉重的压力和危险告知他,姜芸于心不忍。而且,知道的人越多,走漏风声的风险越大。
还是先由自己和林晓扛着。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林晓发来的加密信息:“芸姐,视频关键部分已做降噪增强,对话清晰度提升,可以作为证据。另外,排查合作社外围监控,发现一辆无牌黑色轿车,近三日晚间均在不同点位出现,停留时间不长,但行迹可疑。已截图保存。”
信息后面附了几张模糊但能辨认出车型和大致轮廓的监控截图。
果然!他们一直在监视!
姜芸的心猛地一紧。对方并非虚张声势,而是有备而来,耐心十足。这更像是一场狩猎前的踩点和布局。
她立刻回复:“继续监控这辆车,注意自身安全,不要靠近。同时,想办法查这辆车的来源,哪怕是蛛丝马迹。”
“明白。芸姐,你也小心。要不要我通知小满或者张师傅,让他们加强夜间巡逻?”
姜芸沉吟片刻,回复道:“暂时不要惊动太多人。让小满知道一下就好,她心细,让她暗中留意合作社内部,尤其是仓库和资料室附近。告诉她是我的意思,但别提视频和监视的事,只说最近不太平,让她多留心。”
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合作社刚刚经历分裂又重归团结,不能再因为外部的威胁而人心惶惶。
安排完这些,姜芸感到一阵心力交瘁。她扶着绣绷站稳,目光再次落在那幅《万里江山图》上。指尖拂过丝线绣出的连绵山峦,那细腻的触感和坚韧的质地,仿佛传递来一种无声的力量。
这不仅仅是一幅绣品,这是她们用匠心一针一线绣出的信念,是她们想要守护的世界。
夜色更深了。合作社大楼里,大部分房间的灯光早已熄灭,只有姜芸的工作室和林晓临时充当信息处理间的房间还亮着微光。在这片沉寂的黑暗里,两处微光如同固执的萤火,对抗着无形的压力。
姜芸没有离开工作室。她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万里江山图》前,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工作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绣品上壮丽的轮廓,也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
她拿起绣针,穿上一根墨绿色的丝线,开始绣制图中一片深邃的松林。针尖起落,穿梭于丝绢之间,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这熟悉的声音和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那颗被焦虑、恐惧和重重算计填满的心,渐渐沉淀下来。
一针,一线。她绣得很慢,很专注,仿佛要将所有的纷乱思绪,都编织进这细密的针脚里。
不知过了多久,工作室的门被极轻地敲响了两下。
姜芸动作一顿,警惕地抬起头。“谁?”
“师父,是我。”门外传来小满压低的声音。
姜芸松了口气,“进来。”
小满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她看到姜芸在灯下刺绣的身影,眼神里流露出担忧,但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将牛奶放在工作台上,然后用手语比划着:“林晓姐让我来看看你。她说,让你别太累。”
姜芸心头一暖,接过牛奶,温热的触感从杯壁传到掌心。她看着小满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她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些许慰藉。她用手语回应:“我没事。外面情况怎么样?”
小满比划着:“我按照你说的,悄悄看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张强妈妈从你这里回去后,就直接回医院了,没什么特别。合作社里大家都睡了,很安静。”
安静…… 这安静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未知的风浪?
姜芸看着小满,忽然做了一个决定。她拉过小满的手,在她掌心缓缓写道(这是她们之间另一种更隐秘的沟通方式,尤其在需要绝对保密时):“可能有危险的人在外面。明天开始,你和我一起住合作社。小心些。”
小满的手微微一颤,随即用力反握住姜芸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守护。
看着小满离开的背影,姜芸将杯中剩余的牛奶一饮而尽。她重新坐回绣绷前,拿起绣针。
夜还很长,危机四伏。但在这片无声的黑暗里,微光不灭,守护者亦未眠。她必须稳住,必须找到那条既能保全合作社、守护灵泉秘密,又能彻底粉碎山崎阴谋的路。
针尖再次刺入丝绢,带着一种决绝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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