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头,枯骨遍地。
李匡威疯了。
他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死死攥着几封被退回的求援信。
信纸上的马蹄印和泥水,正无声地宣告着他的末路。
“王处存!王镕!罗宏信!一群鼠辈!”
他的咆哮被城下震天的战鼓声撕碎,嘶哑,而又无力。
“等着!都给本王等着!”
“等李克用那条独眼龙吞了幽州,下一个就是你们!”
城墙在颤抖。
每一次巨石的撞击,都让李匡威的心脏跟着抽搐。
一名副将浑身浴血,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下,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帅!西城墙……又塌了一段!”
“刘仁恭那狗贼,他把我们所有的暗防工事都卖了!”
“守不住了……真的守不住了啊!”
李匡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守不住,也得守!”
“城破,就是本帅的死期!”
他一把推开副将,踉跄到城垛边,望着远处河东军那连绵不绝的黑色营帐,最后的理智被绝望吞噬。
他咬破指尖,腥甜的血液涌出。
在一块撕下的衣袍白绸上,他用血写下最后的希望。
“致契丹阿保机酋长:李克用若得幽州,剑指草原。唇亡齿寒,速救!”
他将血书塞进一名死士怀里。
“去塞外!活着回来,你就是将军!”
……
半月后。
幽州城外,地平线的尽头,升起一道黑色的巨浪。
那不是云,是尘。
遮天蔽日的烟尘之下,是千军万马奔腾的轮廓。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仿佛在恐惧中呻吟。
李克用站在高高的帅台上,那只独眼死死盯着从天边滚滚而来的黑色潮水。
周德威一步冲上高台,面部肌肉紧绷,声音发干。
“大王!契丹人……来了!”
“探马急报,十万铁骑,已在三十里外!”
李克用没有回头。
他甚至能听到那遥远的地平线下,传来的无数马蹄汇成的轰鸣,那是一种能碾碎一切的力量。
“十万?”
李克用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股子独属于沙陀人的蛮横与狂野。
他手里的剑柄被捏得咯咯作响。
“好!”
“正好让本王看看,这位草原新主,够不够斤两!”
周德威急了。
“大王!我军攻城疲惫,不过五万之众,如何与十万契丹精锐硬撼?!”
一个阴沉的声音,在李克用身后响起。
“周将军所言,甚是。”
刘仁恭不知何时也站上了高台,他站得笔直,神情平静,仿佛那即将压城的十万大军只是寻常风景。
“大王,契丹人不是来救李匡威的,他们是来分肉的。”
“您若与他们血战,哪怕是惨胜,这块刚到嘴的幽州肥肉,怕是也要被朱温、李烨那群豺狼分食干净。”
李克用的独眼转向刘仁恭,目光锐利。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退?”
刘仁恭深深一躬,再抬起头时,嘴角噙着一抹算计。
“不,是让他们退。”
他压低了声音。
“契丹人师出有名,是为‘驰援’。若在大军压境之前,幽州城破,李匡威授首,他们便师出无名。”
“一群疲惫之师,没了大义名分,面对已占坚城、以逸待劳的河东铁骑,那位阿保机酋长,还敢不敢赌?”
李克用眉头紧锁。
这番话,正中要害。
他嗜血好战,却不是蠢夫。
“幽州城坚,强攻三日,也未必能下。”
刘仁恭的笑容更深了。
“大王,末将在幽州数十年,城内每一寸土地都了然于胸。”
“西城墙下,有一段旧河道,土质松软,城防也最为懈怠。只需一夜,便可掘地道直通城中武库!”
“精兵天降,里应外合,幽州旦夕可下!”
地道?
李克用的独眼审视着刘仁恭。
这个幽州宿将,此刻献上的计策,却又如此致命。
是陷阱,还是机会?
他感受着脚下越来越强烈的震感,契丹人的马蹄声已经近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好!”
李克用一拳砸在帅台的栏杆上,木屑纷飞。
“就依你之计!”
“刘仁恭!本王拨给你三千精锐,你亲自督办!若地道有失,本王先斩了你!”
“天亮之前,本王要在幽州城头,喝庆功酒!”
刘仁恭的瞳孔深处,一抹狂热一闪而逝,他伏地叩首,声音无比恭顺。
“末将,遵命!”
夜色如墨。
数千精兵在刘仁恭的指引下,如土鼠般疯狂挖掘。
而在十里之外,契丹大营连绵不绝,火光如龙。
中军大帐前,身形魁梧的耶律阿保机遥望幽州方向,粗犷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动着与外貌不符的狡黠。
“中原的独眼狼,让我看看,你要怎么从我这草原雄鹰的爪下夺食。”
他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
幽州城外的地道挖掘处,刘仁恭悄然拉过一名心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鬼魅。
“按计划行事。”
“地道贯通后,不要管武库,直接去……节度使府后宅!”
“记住,李克用要的是李匡威的命,而我,要的是他的家眷和府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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