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
话音未落,张远已经动了。
他绕到猪头的位置,左手稳稳按住猪耳朵,右手那把厚重的斩骨刀高高举起。
“咔嚓!”
猪头应声而落。
“叶把头!”
张远喊道。
叶把头动作麻利地将滚落的猪头一把抄起,稳稳地装进了蛇皮袋里。
张远看也没看他,顺手换了一把狭长的尖刀。
刀尖在猪腹正中的白皮上轻轻一点,随即手腕一抖,刀锋自上而下,划了下去。
“嘶啦——”
猪腹被一分为二,整齐地向两边翻开。
“嚯!”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只见那猪腹之内,最显眼的,便是一大片雪白雪白的板油。
“好油!这油,得有三指厚!”
柱子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头猪养得肥,他是知道的,但开膛之后,这板油的品相,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要是炼成猪油,得是多大一罐雪白香浓的油渣啊!
张远反手握刀,刀刃向上,手臂探入温热的胸腔。
众人只看到他手臂在里面捣鼓了几下,再抽出来时,手上已经提溜着一整副完整的猪下水。
“秀芳嫂子!”
“哎!来了!”
秀芳嫂子早就候着了,端着一个大木盆快步走了过来,眼睛放光地看着那一大捧内脏。
“这肥肠,用草木灰和粗盐,里里外外给我搓洗干净了,一点味儿都不能留。”
张远将猪下水小心地放进盆里,特意嘱咐道。
“等会儿给大伙儿做个干煸肥肠,保管你们把舌头都吞下去。”
秀芳嫂子笑呵呵地应了,端着盆就往井边走去。
处理完内脏,张远将刀往水桶里一涮。
“来,搭把手,把猪翻个身。”
几个壮汉立马凑上来,七手八脚地将那头白条猪翻了个面。
张远再次换刀,这次是一把更长的片刀,刀身薄而韧。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猪的脊骨上。
他俯下身,刀尖从猪的尾椎骨处刺入,贴着脊骨,一路向着猪头的方向,平稳地批了过去。
“唰——”
一刀到底。
张远直起身,用刀背在猪脊梁上轻轻一敲。
整头猪,就这么被完美地分成了两扇。
切口光滑如镜,两边的肉不多不少,厚薄均匀。
“我的老天爷……”
麦穗爹,也就是这头猪的主人,看得眼都直了。
他养了一辈子猪,卖了一辈子猪,就没见过这么分猪的。
张远没理会他的震惊,手起刀落,又是“咔嚓”几声,四个猪蹄被干净利落的卸了下来。
“嫂子们,这猪蹄上的毛,用火燎一下,刮干净了。”他扬声说道。
“晚上咱们吃炖猪蹄,炖得烂烂糊糊的,入口即化那种!”
“哎!”
“好嘞!”
几个女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也顾不上矜持了,抢着把猪蹄拿走了。
这下,案板上就只剩下两扇最精华的猪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扇肉上。
柱子更是往前凑了凑。
张远擦了擦手,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又开始不紧不慢地擦拭他的刀。
他挑了一把中等大小,刀刃带着弧度的剔骨刀。
“这猪肉啊,讲究个‘顺丝切,横筋断’。”
他一边说,一边用刀背在猪肉上比划着。
“分肉,不是瞎砍,得顺着它的纹理,找着它的筋膜。”
“找对了地方,轻轻一刀,骨肉就分家了。”
“找不对,你累死累活,还把一块好肉给弄得稀巴烂。”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下刀了。
第一刀,他卸的是通排。
只见他手腕灵巧地一转,刀尖沿着肋骨的缝隙钻了进去,轻轻一挑一划。
一整扇带着脆骨的猪肋排,就被完整地剔了下来。
那排骨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肉,肥瘦相间,看着就馋人。
而留在猪身上的那块肉,也就是五花肉,切口平整,没有丝毫多余的骨头渣子。
“排不见骨……”
柱子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是屠夫行里的老话,意思是剔下来的排骨,不能是光骨头,得带肉。
而留下的五花肉,上面不能带着碎骨,影响卖相和口感。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做得如此轻松!
张远没停。
剔下通排,他又开始处理里脊。
里脊是猪身上最嫩的一块肉,金贵得很。
他下刀极轻,刀刃贴着骨头,缓缓划过。
一大条完整的里脊肉,就这么被剥离下来,粉嫩嫩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
紧接着,是前腿,后腿。
他的刀,仿佛长了眼睛,总能找到骨骼和肌肉之间最薄弱的连接点。
每一刀下去,都稳、准、狠。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完整的两扇猪肉,就被他分门别类,拆解得清清楚楚。
排骨是一堆,五花肉是一堆,前后腿肉各是一堆,里脊肉单独放着。
那码放整齐的五花肉,红白相间,层次分明。
“花不见白……”
柱子又一次失神地念叨出来。
张远分的这五花肉,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层,三层肥两层瘦,堪称极品。
周围的村民,早就看傻了。
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平时村里杀猪,不都是用大斧子一通猛砍,骨头渣子和肉沫子齐飞,能分出个大概就不错了。
哪像张远这样,每一块肉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整整齐齐的。
“远子……你……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啊?”
一个村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这简直神了!”
张远笑了笑,没直接回答。
他拿起斩骨刀,开始处理剩下的骨头。
“这些筒子骨和龙骨,可都是好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手起刀落。
“铛!铛!铛!”
他将粗大的筒子骨从中斩断,露出里面红润的骨髓。
“这玩意儿,拿去熬汤,汤白得跟奶一样,给老人孩子喝,最是补钙。”
他又将脊骨,也就是龙骨,斩成均匀的小块。
“这龙骨上的肉最香,拿来炖汤或者红烧,都好吃。”
最后,是那一大扇肋骨。
他挥舞着斩骨刀,动作快得像是在打鼓。
“铛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的斩击声后,一整扇肋骨,已经变成了一块块大小均匀的排骨块。
众人看得是如痴如醉,只觉得今天算是开了眼了,长了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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