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内李氏,与秦家乃表亲,两年前,小女何轻然曾去云州调养身体,借住于秦家。直至半年前,臣才去将她接回。
那时便知,秦毅有一庶女,叫秦徽音。臣知晓,镇北侯曾有一心仪女子,可那女子两年前便因病早逝。
而臣见过那女子几面,知晓秦徽音与那女子容貌有个三分像。彼时正逢镇北侯班师回朝,朝中多有想攀附镇北侯之人。臣便将秦徽音带来了京中,想着能将她送去,若能伺候好镇北侯,也可让我等受叶家照拂。”
“镇北侯收下了?”陆清狐疑问着。
武定伯只细微地一顿,随后摇了摇头:“未曾。”
他轻轻叹了口气,“于是臣便将本该送去镇北侯府中的秦徽音,转送给了严侍郎,可臣将人送至他府中时,这秦徽音并未聋哑!还请王爷明查!”
“若本王查出你所言有一字为虚,那你这武定伯府的爵位,在京中的风光日子,也算在你何翰手中走到了头。”
晏鹤川肃声道,“将武定伯请去廷振司,此事一日未明,武定伯一日难逃干系。至于这武定伯府的女眷,除了何轻然,其余人等,就先放回府吧。”
话音落下,便有两名侍从入内请着武定伯离开。
武定伯看着主位上那年轻却手握大权的男子,欲言又止,心中即便再多不甘,也只能将手在宽袖下暗暗攥拳,随后跟着引路的侍从离去。
安歌这一夜浅眠,她梦见了秦徽音,朝她说着什么,可却什么也没听清,便见秦徽音身后有一人提着刀,朝秦徽音劈了去!
惊醒时,她脑中想起了阿音姐姐留给她的木雕……
她连忙下了床去寻着。
她一定在里头藏了线索。
“殿下找什么?”阿镜问着。
她慌乱地翻着屋里的物件,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昨日下了马车,因忧及秦徽音的身子,便什么都忘了。
可会放到哪里去呢?她有带下马车吗?
“阿音姐姐给我的木雕呢?去了哪里?”她着急地拉着阿镜的手,询问着,“你可有看见?”
她怕秦徽音想留给她的东西被她弄丢,更怕这可能成为唯一线索的物件消失不见。
“昨日……殿下好像没有拿下马车,还是遗落在马车里?会不会王爷替殿下收起来了,殿下问问王爷呢?”阿镜细细回忆着,并未瞧见殿下带着木雕入府。
在王爷那?
她得去见他。
“王爷呢?”安歌问着。
“许是在前院?”阿镜答着,随后便见安歌奔出了房中,她急忙唤着,“殿下!会着凉的!”
随后忙从衣桁上取下了那件嵌了白狐绒的绯红披风,小跑着追了过去。
安歌跌跌撞撞地一路向前院跑去,神色惶恐。
晏鹤川正从偏厅出来,便瞧见了那苍白着脸色,着急踉跄着地从长廊中跑来的安歌。
他伸手接着她,她却紧紧抓着他手臂上的衣袖:“王爷可有看见阿音姐姐给我的木雕?”
她慌忙补充着,“昨日她在严居府上给我的,我找不到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把它落在何处了……”
“本王让陆清去拿来,不急,没有丢。”他温声安抚着,见阿镜正抱着她的披风追来,于是伸手去将那披风接了过来。
眼前的人儿尚着寝衣,只一身素色的单薄衣裙,迎着冬日里清晨的冷风,头发还正披散着,显然一醒来就跑来了。
他微微皱了眉心,将披风裹在了安歌寝衣之外,替她将带子系好。
他紧张着她这本就虚弱的身子骨,却也知晓她是因心神不宁这才乱了方寸。
领着她回到偏厅之中。
陆清去将那只木雕取来后,安歌拿着那只木雕左看右看,愣是没有找到有何玄机。
她强行冷静着思绪,回忆着昨日秦徽音手势上的比划。
木雕上尚染着秦徽音昨日手上的血迹。
她指尖点过木雕的底座,在那处留了一点红痕。
以往在秦家,秦徽音也会捡着没用的木头雕着一些小玩意,她的雕工极好,断不会是在那房中见到的那般粗劣。
安歌手中,这是一只未雕刻完成的小人,歪歪扭扭的身子,站立在一方底座之上,底座却是棱角精致,雕刻得仔细,足足有一寸高。
安歌想到了,幼时她曾拿着能换着不同花朵的木雕给她看,枝干与花朵的部分是分开的,因而可以在枝叶上,装上不同的花朵。
她轻轻扭了扭小人的身子,随后将那木雕上的小人拔下,果然是与底座相接,可分离开来。
底座之中,塞着一小卷浅白的布料。
布料参差不齐,像是被从衣裳上匆忙割下的。
秦徽音曾随着家中兄弟姊妹一同去学堂上过学,识得一些字。
布料上的字迹是已然成锈色的血迹,她彼时应是用木棒裹着衣料蘸着血艰难留下寥寥几个字,模糊可辨认:
叶
假皇子
害天
西
“西”字后面一顿,像是被惊扰时匆匆收了笔,仓促之下折叠收卷而起,因而“天”字后的那一字因血迹未干而模糊染晕在了旁处。
安歌从未读过书,只认得自己的名字与秦徽音的名字如何写,其余的一概不知。
她茫然看着秦徽音落下的歪歪扭扭的字,看向了晏鹤川。
他从她手中接过,神色一紧。
想来是半年前秦徽音撞破了叶家关于假皇子的秘密,这才被害至聋哑,此后为保性命,装作疯病,被锁在严家后宅。
“写的是什么?”安歌询问着。
晏鹤川先是眼神示意陆清带着阿镜先出了书房,让他二人去院中守着。
虽说崇明王府中,无有外人眼线,皆一心忠心于晏鹤川,可有些事,现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叶。”
晏鹤川指着那布料上的字给安歌逐字解释。
此间的许多事,瞒着她亦是无用,她是褚家正统的血脉,自她回京的那一日起,她便避不开京中的这一场暗流。
“假皇子。”他轻轻落下这三个字。
安歌缓缓睁大了眼。
假皇子?
众所周知,在她未回京前,先帝只有一个孩子,那便是当今圣上,年仅五岁的幼帝。
秦徽音是在半年前来的京中,先帝是在上月末才崩逝,那么这个假皇子,只能是当今圣上?
安歌惊愕之余,目光落在了晏鹤川摊开的那一小卷的布料上,他接着指着下一处,道:“假,天……还有,‘西’字。”
“后面是模糊了吗,看不清?写的会是什么……”安歌疑惑着。
随后见晏鹤川将那卷布料转了个方向,可见与字相对的另一方向,残留着一点因血字折叠时盖上的痕迹。
可见那反向的字迹里,“天”字旁,是“子”字。
喜欢岁玉暖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岁玉暖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