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的天,是铁锈色的。
风一吹,扬起的不是沙,是铁甲军爆裂后残存的细碎金属粉尘,吸进肺里,带着股灼人的腥气。
早些年还算齐整的街巷,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黑一片,偶有未熄的火苗在碎木堆里噼啪作响。
一道银白的身影,就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移动。
不快,也不慢。
像是午后散步,只是步子迈得大些。即便是剑神也要节省剑意,这里现存的铁甲军不多了,眼下权当休息了……
一会还要往北杀。
剑神所过之处,那些零星残存、或是从别处缺口游荡进来的铁甲军,便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御国千夜霜月静静悬在腰间,古朴的剑鞘敛着寒芒。剑,基本不用。
一台铁甲军从残墙后扑出,脉冲炮口赤芒刚亮。
御国千夜的身影模糊了一下,仿佛只是侧身让了让。
那铁甲军动作骤然僵直,旋即由内而外爆成一团刺目的火球,碎片激射,叮当落地。
又三台呈犄角之势围来,光剑扬起。
他身子微动,无数道细不可察的银色弧光一闪而逝。
三台铁甲军如同被冻结的琉璃,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寸寸碎裂,垮塌成一地渣,内部的元件闪着紊乱的电火花随后爆炸。
他清理得很仔细,想就这样踏遍西区每一个角落。
这本是他早就想做的事。
西区事变留下的疮疤,烂了六年,脓血一直流着。
奈何他是剑神,是天岚的第四道墙。
墙不能动,墙一动,别处就可能塌。
全天岚的人命压在他一人肩头,沉得很,由不得他快意恩仇。
他必须像口深井,时刻满着,等着不知会从哪个方向泼下来的祸水。
今日这祸水,泼得有些乱,有些急。
北区蛇患未平,南区墙塌,西区永恒之墙来患……也算借机了却一桩心事。
只是代价,未免太大了。
他银白的风衣下摆拂过焦土,纤尘不染,眉宇间却凝着一层看不透的霜。
正待往北区去,天际忽有异响。
不是雷鸣,不是风啸,是一种沉闷的、撕裂一切的嗡鸣,自极高处压下。
御国千夜脚步一顿,抬头望去。
蓝色的天穹上,数百道拖着炽焰的黑剑,如同坠落的星辰,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向着北方狠狠砸落!
即便隔得极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
“嗯?”御国千夜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那似乎不是剑意,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力量。
什么东西?
疑虑一闪而逝。
他不再耽搁,身形晃动间,霜月终于出鞘半寸!
清越剑吟响彻废墟!
一道横亘数百米的银色剑气,如同新月初升,贴着地面奔着西方横扫而出!所过之处,残余的数十台铁甲军如同被投入烈焰的纸偶,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连爆炸都未能激起!
剑气未尽,他又瞬空至高天之上,向着南方遥遥一斩!另一道稍小些的银色月牙撕裂长空,消失在天际。
那边还有铁甲军往上涌,算是给那边再减些压力。
做完这一切,他收剑归鞘,银白身影便要融入风中,直赴北方。
“元帅。”
一个沙哑、疲惫得像破风箱的声音,叫住了他。
御国千夜身影凝实,侧头望去。
远处,一段烧得发黑的断墙下,坐着个人。
是萧戈。
他灰黑的长衫更破了,空袖管打着结,垂在身侧。
右手还握着那柄出鞘的破刀,刀尖拄地。他身旁,躺着另一人。
是麦敌客。
他已经被萧戈安放好,那把插在他身上的剑已经被拔了出来扔到一边……
这位“矮霸王”此刻安静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望着铁锈色的天空,虬髯编成的粗辫子散了,亚麻色的头发混着血污,黏在额角。
他身上那件残破的黄金甲,心口、腹部,有三个透体的剑孔,几乎没怎么流血,伤口边缘整齐,透着一股阴毒的精准。
御国千夜走过去,脚步无声。他低头看着麦敌客怒睁的眼,又看看那三个致命的伤口。
萧戈没抬头,声音干涩:“来了个会飞的,红色的铁甲军,往皇城去了。走之前……矮子被一个皇家卫偷袭了。”他用刀尖指了指麦敌客的尸体,“出手很快,很干净,是剑术高手。剩下的那些皇家卫,我让他们回去了。”
御国千夜沉默着。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麦敌客怒瞪的双眼。
眼皮合拢。
那张粗豪的脸上,似乎终于卸下了最后的愤怒与不甘,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
“知道了。”御国千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依旧清冷,“那个会飞的,已经被某人解决了。至于杀他的凶手……我会查的。”
萧戈握刀的手紧了紧,没再说话,只是摸向腰间,才发现酒葫芦早已摔碎,只得咂咂嘴,尝到的全是硝烟和血的味道。
就在这时——
北方的天际,一点银白色的光芒倏地亮起,炸开成一柄清晰的长剑图案,持续了几息,才缓缓消散。
御国千夜正要起身离去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抬头,望着那正在消散的信号徽记,深邃如渊的眸子里,瞳孔骤然收缩!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成千上万铁甲军压境,未曾让他动容;天外巨剑陨落,只让他讶异;麦敌客的死,令他沉默。
可这小小的信号烟花……
下一个刹那,银白色的身影已从原地彻底消失。
只留下一句话,破碎在风里。
“守好这里。”
萧戈拄着刀,望着北方,又低头看看合眼的麦敌客,叹了口气。
废墟里,只剩下西风卷着铁屑,呜咽着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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