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厮杀呐喊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烟尘缓缓沉降,露出满目疮痍。
一柄柄十米高的漆黑巨剑,如同凭空长出的金属墓碑,森然林立,剑柄指天,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
巨剑之下,是彻底湮灭的铁甲军残骸。
焦糊味混杂着一种奇异的、类似熔炼后的金属清气,弥漫在空气里,呛得人鼻子发痒。
远处,还有零星的铁甲军在烟尘边缘蠕动,猩红的视孔闪烁,却似乎被这恐怖的景象震慑,逡巡不敢上前。
压力骤减,可活下来的人,心里却沉甸甸,空落落,被一种更大的茫然攥住。
鹤元劫眼里的星芒熄了,身子一软,直挺挺向前倒去。
御国千雪下意识伸手,将他接入怀中。
入手沉甸甸,他呼吸均匀,竟像是陷入了极深的沉睡,眉宇间甚至透出一丝罕见的安宁。
只是脸色苍白得透明。
“哥!”鹤雨纯扑过来,绿眸里还汪着泪,手颤抖着想去探他鼻息,又怕惊扰了什么。
“别碰他!”御国千雪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
她冰蓝的眸子扫过围拢过来的众人,那里面是未散的惊悸和深不见底的困惑。
她紧紧抱着鹤元劫,退到一旁半塌的巨石后面,将他小心地放平。
动作有些僵硬,不像平日里那般行云流水。
众人这才像是被解了穴道,慢慢围过来,却都隔着几步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一双双眼睛,惊疑不定地在沉睡的鹤元劫和外面那巨剑丛林之间来回扫视。
“俺……俺的亲娘……”吴怀志张大了嘴,手里的柴刀“当啷”掉在地上,“劫哥儿他……天神下凡了?”
麻东岳脸上惨白,痘印越发明显,哆哆嗦嗦:“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的……剑?”
何正桃攥着空瘪的布袋,小脸发白,喃喃道:“比……比桃子见过的所有铁甲军加起来还吓人……”
明哲扶了扶碎裂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知识无法解释的震撼:“天外……书中称为‘太空’。虚无广漠,星辰运行其间……可……可这坠落的……为何是剑?”
他博览群书,此刻却觉得脑子像被淘洗过一遍,空空如也。
烈火云依拄着长刀,红发被汗水血水黏在额角,胸口剧烈起伏,盯着鹤元劫,又看看外面的剑冢,困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性子烈,反倒最先从震撼里挣脱出几分凶性。
南荣宗象默默站在她身侧,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全是裂纹,他望着最近的一柄巨剑,感受着那森然寒意,轻声道:“非人力所能及,非此世之理。”
皇甫逸尘双剑归鞘,俊朗的脸上沾满污迹,眼神复杂地看着沉睡的鹤元劫,又瞥了一眼紧挨着他的鹤雨纯,最终只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他心想:本以为鹤雨纯是皇家血脉这件事就已经够震撼的了,没想到还有高手,还是自己的大舅哥。这兄妹俩……绝对能上天岚史书了。
一正圆大师双手合十,垂眉低目,不住念诵佛号,眉宇间忧色更深:“阿弥陀佛……恩公此番,福祸难料啊……”
燕佐总算有空档点上了一根忘川,烟雾缭绕,遮住了他大半神情。
他只远远站着,眯眼打量着那些巨剑的落点和深度,又看看被钉死在不远处的巨蛇,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这份冷静,在周遭惶惑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
鲁德龙喘着粗气,带着几个还能动的亲兵,和金枭一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被三十米巨剑钉死在地上的蛇尸。
那巨剑贯穿头颅,只留剑柄在外,巍然耸立。
“他奶奶个攥儿的!刚才就是这玩意儿里头钻出个王八蛋,捅了鹤老弟!”金枭骂骂咧咧,试着用刀背敲了敲剑柄,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震得手麻,“这玩意……真他娘结实!”
鲁德龙黑着脸,抡起黑铁巨斧,运足力气,狠狠劈在巨蛇露在外面的脖颈黑甲上!
“铛——!!!”
火星四溅!反震之力让鲁德龙壮硕的身躯都晃了晃,那黑甲上只留下一道白印。
“不行!劈不动!”鲁德龙啐了一口,铜铃眼里满是暴躁和无奈。
众人早已精疲力尽剑意枯竭,面对这刀枪不入的巨蛇遗骸,也只能干瞪眼。
那曾经钻出人影的洞口,早已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看着不是金属,实则硬得很。
巨石后面,御国千雪跪坐在鹤元劫身边。
看着他沉睡的脸,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冰蓝的眸子里的惊惶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他完好无损的脖颈,那里皮肤温热,仿佛之前的恐怖伤口只是一场幻觉。
数字……
恐怖的自愈能力……
还有他那个失踪的神秘铁匠父亲,鹤林山……
她知道一些碎片,却拼不出全貌。
但这些从天而降的巨剑,死而复生的能力,已然超出了所有常理,甚至超出了剑意、觉醒能力的范畴。
那是另一种层面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正胡思乱想间,沉睡的鹤元劫忽然蹙了蹙眉,嘴唇翕动,发出极轻的、模糊的呓语:
“千雪……我喜欢你……我想和你……”
御国千雪身子猛地一僵!
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一股热流莫名其妙窜上脸颊,烧得耳根发烫。
羞恼?尴尬?
或许还有一丝极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这混蛋!都快死了……
不,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惦记着占便宜!
她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想给那张沉睡的脸上来一下,打醒这胡言乱语的登徒子。
“千雪嫂嫂!”边上的鹤雨纯急忙抓住她的手腕,绿眼睛里带着恳求,“哥哥他……他不是有意的,他睡着了……”
御国千雪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雨纯通红的眼圈,又看看鹤元劫毫无防备的睡颜,那点莫名其妙的火气倏地散了,只剩下一片更深的茫然和……疲惫。
她悻悻地收回手,别过脸去。
指尖无意间划过鹤元劫腰间悬挂物品的革带,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细长物件。
她下意识地摸出来。
是一个做工精巧的银筒,上面有一个字“神”……
她认得这个,是堂兄御国千夜之前在岚安给鹤元劫的紧急信号烟花。听鹤元劫说是“要事联系”。
她捏着这冰凉的银筒,目光扫过外面林立的巨剑墓碑,扫过那被钉死的、谜团般的蛇尸,扫过周围一张张惊魂未定、精疲力尽的脸。
这场面……够“要事”了。
这巨蛇……如今虽被制服,却像一口钉死在地上的棺材,里面藏着捅伤鹤元劫的凶手,也藏着足以颠覆认知的秘密。
凭他们这些人,眼下的状态,打不开,也处理不了。
需要他。
需要那个擎天之柱。
哪怕……哪怕那被害的消息是真的,哪怕这只是渺茫的希望。
御国千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杂乱思绪,手指用力,拧开了银筒底部的机括。
一簇细小的、耀眼的银白色火花窜上高空,在灰蒙蒙的天幕上,炸开一朵小小的、却异常清晰的剑形徽记。
光芒持续了几息,才缓缓消散。
她望着那消散的光芒,攥紧了手。
堂兄……但愿你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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