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安城地下,深得像口枯井。
这里有另外一个名字——地下城。
说白了就是地牢。
地牢里那股子味儿,混着霉烂、铁锈、还有长久不见光的阴湿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平日里就够呛,今日外头天翻地覆,震动时不时传下来,震得头顶石缝簌簌掉灰,更添了三分不安生。
齐稚靠着冰冷的石墙,身上那套簇新的皇家卫红白软甲,此刻也沾了灰,摸着有点糙。
他腰杆挺得倒直,手心却腻着一层汗。
今儿个这班,当得憋屈。
总共就仨人守着这深不见底的牢坑。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油子,靠着对面墙根打盹,呼噜扯得震天响。
另一个是个闷葫芦,抱着剑缩在甬道拐角阴影里,脸都看不清。
齐稚守在这最靠里的岗上,听着隐约传来的闷雷似的动静,心里头跟揣了二十五只耗子——百爪挠心。
安全?倒是安全。
铁甲军再凶,也钻不进这皇城根儿下的耗子洞。
说不安全?这深牢大狱,黑黢黢望不到头,关的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就凭他们三个,真有点啥事……齐稚不敢往下想。
他有心学那老油子眯瞪会儿,或者干脆脚底抹油溜了。
可这身皮是好不容易才披上的,跑了?前程尽毁不说,回头风头过去,上头追究下来,吃不了兜着走。再说,旁边那俩木头桩子似的都没动呢。
“倒霉催的……”齐稚心里暗骂,抹了把额角渗出的汗珠。
外头指不定乱成啥样了?元劫、明哲他们可是在外城!
那铁甲军……他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
爹娘在中城,中城总归……总归比外城强点吧?
可那动静……
正胡思乱想,前头幽深的甬道深处,似乎传来点异响。
不是震动。
像是……碎石子滚落?又或者……鞋底蹭过湿滑石面的声音?很轻,很琐碎,混杂在头顶掉灰的簌簌声和老油子的呼噜里,几不可闻。
齐稚耳朵竖了起来,身子下意识绷紧。
阴影里,那抱着剑的闷葫芦似乎也动了动,脑袋微微侧向声音来处。
“谁?”闷葫芦压着嗓子喝问了一声,声音在空寂的甬道里撞出回音。
没人应。
只有老油子的呼噜,依旧扯得山响。
闷葫芦和老油子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换,无声地点点头。
一人按剑,一人拔刀,贴着湿冷的石壁,猫着腰,极其警惕地朝那声音传来的黑暗拐角摸去。
脚步放得极轻,像狸猫。
齐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人消失的拐角。
时间,在死寂中拉长。每一息都像石头坠地,砸在齐稚紧绷的神经上。头顶渗下的水滴,“嗒”地落在石板上,清晰得吓人。
突然!
“呃啊——!”
一声极其短促、充满惊骇与痛苦的惨叫,猛地撕裂了地牢的寂静!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了脖子!
紧接着,是“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死寂。
比刚才更甚的死寂。
连老油子的呼噜都停了,大概是吓醒了,黑暗中传来他粗重的、带着恐惧的喘息。
齐稚浑身汗毛倒竖!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他看到,从那黑暗的拐角处,一股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蜿蜒的小蛇,贴着冰冷潮湿的石板地面,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流淌过来!
在甬道壁上昏暗油灯的映照下,那颜色刺眼得如同凝固的罪恶!
血!
齐稚脑子“嗡”地一声!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侥幸!
他几乎是本能地“锵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剑身映着跳动的灯火,凝聚着土黄色的剑意,却微微颤抖,映出他自己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
“谁?!出来!”他嘶声吼叫,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在空旷的地牢里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刹那!
一道瘦长如竹竿的黑影,如同从墙壁阴影里剥离出来的鬼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丈许之地!
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那人穿着皇家卫的红白珐琅软甲!制式分毫不差!
只是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冰冷,漠然,没有丝毫活人的温度。
手里没拿兵器,空着。
齐稚瞳孔骤缩!
长剑下意识地朝着那黑影的心口猛刺过去!
剑光带着他最后的勇气和恐惧!
然而,那蒙面人似乎早料到了。
面对刺来的剑锋,他不闪不避,只是极其轻微地侧身,幅度小得如同微风拂柳。
长剑带着锐啸,贴着他胸前的软甲险险擦过!
同时,对方那只空着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般迅捷无伦地抬起!
没有寒光,没有劲风。
只是极其精准、冰冷、迅疾的一记手刀!
“啪!”
一声并不响亮、却如同枯枝断裂的脆响!
齐稚只觉得颈侧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和冰冷!
眼前猛地一黑!
所有感官瞬间被剥夺!
耳朵里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喉咙里“嗬嗬”两声,想要说什么,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手中长剑“当啷”一声脱手坠地,在石板上砸出清脆又绝望的回响。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前扑倒。
最后的意识里,只模糊地看到那蒙面人冰冷的眼睛扫了他一眼,毫无波澜,随即转身,无声地融入了身后更深的黑暗。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齐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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