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半晌,李顶天才喘了几口粗气,试着挪动身体,却只换来关节处锁链更深的嵌入和刺痛。
他啐了一口,低骂道:“他娘的……等老子出去,非把你们全掀了不可!”
“江真…江真!你死了吗?!说句话!”
江真靠坐在冰冷的石墙边,胸膛微微起伏。
闻言,他偏过头,借着牢房外微弱跳动的火把光,看了李顶天一眼,声音沙哑低沉:“省点力气,还有,别叫我江真。”
“原来没死,那叫你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叫秦痒。”
“呵呵,都哪想的怪名?哎呦呦!疼死我了!”
李顶天嗤笑一声,牵动了肋下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你看看咱俩现在这德行,跟两条被穿了腮的鱼有什么区别?还想着改名?我李顶天通玄这么多年,大小阵仗见过不少,就没这么憋屈过!被个炼丹期的老鸟一招放倒,捆成粽子扔进这耗子窝……”
他越说越气,孩童似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却烧着不甘的怒火:“还有那王八蛋吐我一脸!等老子……”
“等你什么?”
江真淡淡道,眼睛依旧没完全睁开。
“弱肉强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李顶天被噎了一下,瞪着眼看向江真,却发现对方半阖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眉宇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沉郁。
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可他就是不服!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烦躁随之涌上来,他狠狠用后脑勺撞了下背后的石墙,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牢房里紧接着沉默下来,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锁链随着轻微动作发出的细碎摩擦声。
阴冷潮湿的空气带着霉味和隐约的血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从牢房深处、那片火把光芒几乎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极其微弱、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嗓音:
“顶……顶天?是……是你吗?”
那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李顶天浑身猛地一僵,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抬起头,努力朝着声音来源的黑暗处望去。
火光摇曳,那里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看不清具体身形。
“谁?”
李顶天警觉地低声问,心脏却莫名地加快了跳动。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黑暗里沉默了几息,那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和确认:“真……真是你!顶天!听声音……是你!我……我是大胡子啊!”
大胡子?!
李顶天脑子里“嗡”地一声,瞳孔骤然收缩。
“大胡子?!”
他失声叫道,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显得有些突兀,他立刻又压低了嗓门,急促地问:“你也在这儿?你们……百里刀他们呢?你们难道……”
黑暗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铁链响动,似乎那人想要挪动,却牵动了伤势,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好半晌,那虚弱的声音才带着无尽的苦涩和疲惫,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是……是我们。我们……刚到彔国没多久……就在边境那片荒原……遇到了骸骨帮的人……”
他喘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绝望:“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打不过……刀子为了掩护我们几个断后,被……被生擒了……可我们几个……最后被练丹期的给抓了,也没跑掉……”
预想中最坏的情况成为了现实,令李顶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发冷。
“你们……都被抓到这里来了?”
他再次确认,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嗯……”
大胡子的声音带着哽咽。
“分开……关的。只有我被关在这边地字区……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
“顶天…真对不住你…你一定是为了找我们才……唉……”
李顶天没接话,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湿棉花,又涩又沉。
他此行目的之一,确实是为了找百里刀他们才来的,可现在……找到了,却是在这种鬼地方。
黑暗里的大胡子还在艰难地喘着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呜咽:“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顶天…你别放弃希望…骸骨帮把这鬼地方的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咱们虽处最低等那一类,但只要在血斗场上连赢十场,就能重获自由……”
大胡子的话让李顶天微微一怔。
“血斗场连赢十场?就能自由?你说真的?”
“是…没错…”
大胡子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希冀,尽管那希冀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渺茫。
“他们专门定下‘斗笼规矩’…给咱们这种人留的一线…生机,为的就是让咱们拼出全力!”
一线生机?
李顶天咀嚼着这个词,心头却沉甸甸的。
且不说这规矩是真是假,单说连赢十场……在那种地方,对手会越来越强,越来越不择手段。
十场?
谈何容易。
这所谓的“一线生机”,更像是骸骨帮精心设计的诱饵,诱使人去搏命,供他们取乐、赌博、榨干价值。
“哼,算了吧。”
李顶天忍不住冷哼一声:“怕不是催命符,你打赢几场了?”
“三场,第四场…败了…”
大胡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疲惫与苦涩。
一直沉默的江真忽然道:“十场。怎么算赢?对手是谁?规则如何?”
他问得直接而具体,仿佛真的在考虑这条“出路”。
李顶天诧异地看向他。
“你…你边上的人是?”
“他…”
李顶天瞥了一眼江真,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暂时不透露对方身份,于是淡淡道:“算是…路上碰到的。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继续说,十场的事。”
大胡子似乎也并不在意江真的身份,只听他艰难地喘息了几下,似乎努力压制着某种伤势,随后慢慢道:
“在血斗场上,基本都是单对单,对手都是彔国其余几方势力带来的斗犬,至于规则…好像…没什么规则,活下来就是规则。”
没什么规则,活下来就是规则。
这句话让牢房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度。
不过江真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又问了一句:“赢了,除了‘自由’,还有什么?”
“…每赢一场,都能得到一些疗伤丹药。十场…就是彻底的自由,离开血城。”
“赢的标准…也简单得很。要么…对手站不起来,认输,或者…被直接打死。认输的…不多,因为就算认输,伤得太重…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自嘲,显然想到了自己的结局,继而开口道:“若是输了…就没资格再上血斗场了…只剩…最后一条路。”
最后一条路?
李顶天心头一凛,刚想追问是什么,甬道尽头就传来了几道沉重的脚步声。
“清笼了!都他娘的给老子精神点!”
粗鲁的呵斥声伴随着皮鞭破空的脆响逐渐逼近。
三个面色凶戾的骸骨帮众随之闯了进来。
火光晃动,照亮了他们皮甲上惨白的骨纹。
只见几人直奔黑暗角落,粗暴地将大胡子架了起来。
大胡子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软绵绵地被拖离地面。
火光照亮了他下半身的瞬间,李顶天的瞳孔骤然缩紧!
只见大胡子的两条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膝盖反向弯折,小腿骨茬刺破皮肉,露出发黑的血肉和森白的断骨。
那根本不是简单的骨折,而是被巨力硬生生砸断、扭碎!
皮肉青黑肿胀,显然已断了有些时日,且从未得到过像样的处理,只是勉强连着,走路是绝无可能了。
“大胡子!你的腿!”
李顶天失声叫道。
大胡子被架着拖过他们身边时,艰难地抬起眼皮。
人如其名,他的胡子果然很长,只可惜挡不住脸上那满是麻木的绝望。
他咧了咧嘴,似乎想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顶天……”
“…别惦记了…老子…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输了…没用了…他们…要把我弄去…制‘人药’……”
“来生…老子…再来找你们喝酒……”
话音未落,架着他的帮众已经不耐烦地用力一拽,大胡子闷哼一声,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多时,他和另外几个从隔壁牢房拖出来的、同样浑身是血、肢体残缺的囚徒一起,被像拖拽破麻袋般,朝着甬道另一头那个散发着古怪药味和淡淡腥气的岔口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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