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残阳如血。
江真早就被颠簸的路途摇醒了,在发现全身上下关节都被反拧着、体内伤势严重不堪根本动弹不得后,也是认命了……
现实,如此残酷。
他此前本以为自己以如今的体魄和本领,就算对上炼丹期也有一丝还手之力,更何况他此前还杀过一个炼丹期,再不济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可惜没想到,竟输的如此彻底。
他现在甚至忘了当时那厉寒怎么出手的了,目前脑海里还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简直比他体内的五脏六腑还乱。
虽然在异心磅礴气血的加持下,体内近乎破碎的五脏六腑以及胸骨目前正在缓缓修复,但那伴随着的万蚁嗤咬之痛还有不停在法脉之中乱窜的阴寒之气,几乎让他闷哼出声。
这种感觉,简直太折磨人了。
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他只能不停默念浮屠破妄心诀,试图放空自己,来缓解这种非人所能承受的痛苦。
“妈的,放…放开老子!”
李顶天不知何时,也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他此刻正和江真一样,如同牲口一样被关在特制的笼子里,各处关节反拧着,一条条刻满奇异符文的锁链牢牢束缚住全身,根本动弹不得。
“呸!去你奶奶的!老实待着!”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骸骨帮喽啰照着李顶天的脸,狠狠啐了一口浓痰,正中后者的鼻头上面,差点把他恶心吐了。
“小崽子,嗓门倒是不小。”
喽啰嗤笑着,隔着笼栏用手指虚点李顶天的脑袋:“再嚷嚷,信不信爷把你这一嘴牙一颗颗敲下来,让你连粥都喝不了?厉头领可只说了把你送给尸老,可没说要全须全尾的。”
旁边那名头目见状嘿嘿一笑,随后从一旁的马车上拎起一个大包袱,冲李顶天摇了摇:“小子,看看这是什么?身价不菲啊?呵呵,若你现在还能拿出相同价值之物孝敬我等,我说不准便放了你,如何?”
李顶天受此奇耻大辱,顿时气得连话都说出来了,只能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那二人,但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到嘴边的怒骂,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他知道,眼下跟这些人置气毫无意义,只会自取其辱,自己伤势倒不算太严重,接下来还不如安心养好精神,思忖该怎么办才是正解。
那二人见状对视一眼,相继冷笑一声,便不再管他了。
车队随后继续有条不紊的在愈发昏暗的天色下前行,期间并未遇到任何波折。
沿途只有荒凉的石原和呼啸的冷风,以及骸骨帮侦骑往返时带起的烟尘。
这段时间里,江真在一旁不停默念着心诀,痛苦稍有缓解,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感知着伤势。
那厉寒留下的阴寒丹力极为难缠,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法脉吞噬法力,还能延缓他的恢复,若非异心气血源源不断,他恐怕在路上就死了。
而那锁链上的符文,更是雪上加霜,不知其是由何物铸造而成,竟还能隔绝他身上的气血和精气。
二者相加之下,他尝试了数次,无论是以意念沟通奇刃,还是试图感应冥府画卷,都如同泥牛入海,身上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眼下,似乎真的陷入了绝境。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感逐渐减轻,车轮碾过的不再是碎石荒草,而是某种相对平整、却依旧粗糙坚硬的地面。
四周的光线也变得更加晦暗,并非因为天黑,而是仿佛进入了某种遮蔽天日的巨大阴影之中。
浓烈的、混合了血腥、汗臭、腐烂、劣质油脂燃烧以及其他难以名状的气味,如同实质的瘴气般扑面而来,钻入鼻端。
随之而来的,是骤然增大了数倍的、混乱不堪的喧嚣声浪。
肆无忌惮的狂笑、凄厉的惨叫、愤怒的咒骂、兵刃碰撞的脆响、野兽般的嘶吼……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冲击着耳膜。
江真和李顶天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笼外。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即便是经历过不少残酷场面的二人,也感到心头一窒。
他们已然进入了一片庞大的、由天然巨石构成的乱石林深处。
目光所及,是无数依托着天然石柱、岩壁、缝隙搭建起来的、层层叠叠、毫无章法的简陋建筑。
木棚、石屋、兽皮帐篷、直接在岩石上开凿的洞穴……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如同生长在巨石上的畸形苔藓。
狭窄、扭曲、肮脏的“街道”在这些建筑间蜿蜒穿行,地面上污水横流,垃圾遍地,随处可见暗红色的、早已干涸或新鲜未凝的血迹。
形形色色的人充斥其间,赤膊纹身、眼神凶悍的壮汉。
衣着暴露、眼神麻木或谄媚的女子。
蹲在角落、目光警惕如鼠的瘦小身影。
拖着沉重镣铐、步履蹒跚的奴隶……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点法力波动,毫无意外,这些人全是玄者。
这些人使得空气中弥漫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暴戾与绝望。
显然,这里没有秩序,只有最原始、最赤裸的弱肉强食。
“到地方了,血城西区。”
押送队伍的疤脸头目松了口气,语气带着回到老巢的松懈,但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不怀好意或好奇张望的目光。
骸骨帮的旗号和这支队伍的架势,让绝大多数人下意识地避让,但也不乏一些大胆或别有用心之辈,远远打量着笼车里的江真和李顶天二人。
车队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处位于几根巨大红褐色石柱拱卫下的建筑群前。
这里的建筑相对规整,以粗糙但坚固的巨石垒砌而成,门口站着数名气息精悍、穿着统一骨纹皮甲的守卫,眼神冰冷地扫视着过往的一切。
“把这二人卸下来,押进地字三号牢房,严加看管!等厉头领回来,或找爷、尸老发话。”
疤脸头目吩咐道。
“是!”
手下应诺,上前打开笼门,粗暴地将如同烂泥般的江真和李顶天拖拽出来。
两人身上的锁链被重新调整,确保他们即使能动弹,也绝无挣脱或反抗的可能。
然后,像拖死狗一样,被拖进了那阴森建筑黑黢黢的入口,接着拖过一条向下的、湿滑的石阶,进入了一条狭窄的甬道。
甬道两侧是一个个用粗大铁栅栏隔开的牢房,里面关押着形形色色的人,有的目光呆滞,有的充满仇恨,有的则在黑暗中发出无意义的呓语或呻吟。
最终,他们被扔进了一间较为靠里的牢房。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沉重的锁链落下,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亮和喧嚣也隔绝了大半。
牢房阴冷潮湿,地面铺着肮脏的稻草,角落里有一滩可疑的污渍和几只快速爬走的虫子。
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不知是水汽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黑色垢腻。
江真和李顶天被随意丢在稻草上,沉重的锁链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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